其中一张已摊开了书本纸张,另一张上胡乱放着卷了边儿的书。 祝炼和祝石都站在那里,祝炼说:“石头,先别出去玩。上课就挨弹子,下课再不用功怎么能学会呢?” “挨就挨吧,我就是学不会!”祝石带着点哭腔地说。 祝炼道:“挨弹子还学不会,弹子不是白挨了吗?你快来,有不会的我再教你。” 祝石摇了摇头:“我一看那个头就疼,你让我玩会儿再写好不好?我找翁翁,翁翁要是给了钱,我都给你。” 祝炼道:“你别胡说!快来写功课了!”他心里发急,他确实在攒钱。在祝家,他会有一点零花钱,但是不及祝大给祝石慷慨。祝石的功课一向滞后,开始落后一点儿,加点儿劲还能追一追,现在已经到了快要追不上的地步了,祝炼比祝石还要着急。背个课文还罢了,算术的课,十个数的加减要是学不好,一百以内的加减就完蛋了,无论乘除。 不行!得赶紧押着他写功课!再不写,老封翁就要过来捣乱,护着说“那就先歇一阵儿再写”了。 祝缨和花姐看着这两个孩子,只见祝石往地下一坐,开始假哭。这一幕有点儿眼熟,就在前两天,在祝家庄里,祝大就给大家来了这么一手。再看石头,熟稔得颇似祝大。 祝炼拉着祝石的一只手,想将他拽起。祝石半个身子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被祝炼拉着。坐在地上扭来扭去。 往日,差不多这个时候该有人过来干涉了,一般是祝大,偶尔也有张仙姑。今天没有,两人看到祝缨站在院子里,祝缨打了个手势,他们就焦虑地坐在正房里,也不敢出来。 里面已经进行到:“你快起来,衣服都滚脏了。” “嗯嗯~我不起,脏就脏,有人洗。” 花姐看到祝缨的脸沉了下来,表情非常的可怕。她抬了抬手,想碰碰祝缨的胳膊。一眨眼,祝缨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祝缨抬脚就往老两口房里走,花姐忙跟了上去。进了屋,张仙姑问道:“你这是……” 祝大也有点紧张地问:“你想怎么办?” 祝缨道:“你给他们钱了?给多少了?知道他们怎么花了?” 祝大张口结舌。 祝缨又问:“你在他们面前坐地放赖了?” 祝大道:“那不能够!” “那他跟谁学的?” 祝大一个老封翁,平常在外面也是很顾体面的,在家里就有点儿不着四六。被女儿识破,他不吭气了。 祝缨接着又问:“他满地打滚儿,你们就给他换了干净衣裳?衣裳谁洗的?起先是杜大姐?现在是谁?蒋娘子?谁告诉他衣裳随便糟蹋,反正有人洗的?” 祝大被问得脑袋发懵,张仙姑依稀记得,最早是石头跟锤子满院跑着玩儿,跌了跤,跌破了衣裳,孩子吓得要命。祝大说:“没事儿,破了就补。”最终补没补也不记得了,但是孩子正在长个儿的时候,下一季就是新衣服了。 张仙姑一根指头戳在祝大的脑门儿上:“都是你惯的!” “你不也说他们可怜么?” 祝缨道:“行了,以前是我没用心管,这事儿赖我。以后你们别插手。要是我这儿管着孩子,谁在后头说,‘哎哟,你慢慢儿跟他说,孩子没爹没娘怪可怜的’,我就不管了。” 祝大马上说:“你管、你管,我不管。” 祝缨道:“他们是什么人?就能不用功了?别人家孩子有亲爹亲祖父的荫封,他有什么?他凭什么?不让他用功,你给他?拿什么给?” 祝大一连声地说:“让他用功,让他用功。” 几人在这里说话,那一边,一场儿童闹剧也进入了尾声。 今天进来的是蒋寡妇,她显然已习惯了这种闹法,进去拉祝石。边拉边说:“小祖宗,快些起来!你这衣裳怎么又脏了?快换下来吧!别叫大人瞧见了你这一身土的,不好。” 祝缨已从正房里出来了,身后站着祝大、张仙姑和花姐,花姐的心提到了嗓眼儿上,她已经猜着了一点儿。祝缨心情确实不佳,合着以前石头干干净净出现在她面前都是这么来的? 蒋寡妇从衣柜里翻出祝石的干净衣服,一面给他换一面说:“这一身的土。” 祝缨看着她一双手上下的翻动,很快给祝石换好了衣服,将脏衣服抱起,说:“你站着别动,我给你拿热水洗脸。”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