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对那个开口的兵道:“你从头说起。” “我们赶路肚饿,去寻些吃的是真,拿了他家的鸡是真。可那老东西……我气不过,就……” 小冷将军道:“尸身在外面,你莫撒谎,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就一脚踢开他,回营了。” 老妇人道:“他们还抢走了我的鸡!” 祝缨道:“尸首呢?” 尸首被抬了进来,没有别的伤,老头儿被踢断了肋骨,断骨刺破了内脏,人就这么死了。 母子俩又哭了起来。 吴沛喝道:“肃静!” 幕府所有人中,他是到得比较晚的,虽然是同乡,之前与祝缨也没什么交集,因此比较小心,一直安静沉默。现在却是忍不住了! 一只鸡,要人家一贯钱!不打你打谁啊?!吴沛他们家,厨房报账也不敢把一只鸡报一贯钱的。 中军兵力原就少于左右两路,收伏他们本就困难,但为了军纪,又不能不罚这扰乱地方的事儿。何况刺史还是郑相公的表弟! 节帅名为主帅,其实对下属、地方,两处都不能得罪得狠了。 吴沛都为祝缨着急。 何将军抢先道:“节帅,虽是我的兵有错在先,但这事儿不能全赖他们吧?” 姚辰英道:“话虽如此,人命关天。” 双方都看向了祝缨。 大敌当前,方略还没有布置,都看着祝缨。 祝缨道:“知道了。” 还是路丹青小心地说了一句:“义父,那要怎么断呢?” 祝缨道:“击鼓!” ………… 祝缨命令三军集结,将校列在两例。在才搭好的高台上站定,选嗓门大、口齿清的士卒一道一道将声音传下去。 先断士卒不守军纪、深夜外出,二十军棍,偷窃也是二十军棍,骚扰百姓二十军棍,一共六十。分两次打。 误伤人命,断流放。 流放比留下来打仗也好不到哪里去,打完六十棍再流放,比上战场还要危险一点。打仗不一定会死,带伤流放两千里,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中军都老老实实地听着,左、右两路果不其然显出些别扭的样子来。 祝缨道:“金彪!” 金彪大步走出来,一条一条地重申军纪,由传话的士卒一道一地传出去,何、叶二人都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左、右两路的士卒的情况更加可想而知了。阮将军看在眼里,心中打鼓。 等金彪背完,话也传完,祝缨才按刀起身:“我做节度使,只有一句话:吃饱、满饷!” 范生见状,上前对金彪道:“快,传下去,节帅说了,会让大伙儿吃饱、发满饷。” 声音一道一道传下去,最后只有两个词“吃饱、满饷”。 小冷将军心道:果然!不愧是他! 姚辰英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让士卒能够吃饭,不克扣饷钱,是绝对能够让士卒愿意卖命的。 果不其然,士卒们的欢呼般的声音一浪一浪地传了过来。刚才祝缨没有回护偷鸡士卒的不满,顿时不见了。 祝缨对冷、何等人说:“耽搁了好些时间,来吧,咱们合计合计,要怎么办。” 几人对望一眼,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祝缨的大帐,闲杂人等退去,祝缨对路丹青道:“一会儿支五贯钱,给丧家送去,算军中赔他们的烧埋钱。再给流放的人每人支两贯盘缠。” “是。” 祝缨这才开始下令,先派陈枚做宣旨的使者,责问昆达赤,为什么有丧不报,擅自兴兵。 然后向何、叶二人说:“没有让人饿着肚子杀敌的道理,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