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子压在路上咕隆咕隆的响声,心绪总是宁静不了,神色恍恍惚惚的,人也是默默无言。 书钧目光时不时地便投射到她身上,他和烟妹妹之间,一直以来都话不甚多,她自上车之后便是这个样子了,以致他想起她方才娇羞脉脉的动人情态就恍如做了一场短暂的春梦的一般,他总觉得她今晚有些反常,却不知是因何缘故。 书钧试探着道:“烟妹妹,你若有了什么烦心事,可告诉我,我帮你排解排解。” 烟景淡淡地笑了一下,“钧哥哥,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书钧也没再说什么,马车内的气氛便有些沉闷了下来。他心内涌起淡淡的惆怅,与她在一起三个多月了,她在他面前总是很柔顺可人的样子,有时候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恍惚,他记得,从前的她可是娇蛮又任性的,爱使小性子爱哭鼻子的。 大约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喜欢上他罢了,只是才三个多月的时间,他就妄想她喜欢上他,终究是有些太心急了。 回到家,烟景心乱如麻地吃完了晚饭。柳燊和嬷嬷在饭桌上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察觉,她这个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反常。 烟景一回房便吩咐了缀儿备汤沐浴,她要好好地静一静神,缀儿传下去以后,几个丫鬟很快便将温温的浴汤抬进了寝室,烟景往浴桶里加了甘菊和佛手柑拧的汁子,她跨坐进了浴桶里,浴汤没到她的肩膀处,水面氤氲着清甜的香气,极是舒适,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出现,便搅乱了她的心神,她发觉她这几个月来努力营造的平静闲适的日子一下子又变得索然无味了。就像你以前看到过的世间最闪亮的宝石突然又出现在你的面前,天地也失色了,日月无光了,它吸引住了你所有的目光,依然令你心动不已,而你现在已经习惯并戴在手上的珠翠却被它衬得像普通的石头一般黯淡无光,令你提不起兴趣来了。 他的出现还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一阵子她的努力都徒劳了,原来她那颗心还是被他深深地牵动着,难以自控。她很狼狈,也很无措。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让她好好地把现今平淡无奇的日子过下去不好么,她都已经快习惯了,而现在,一下子全都乱了,她又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让生活变回正常一些的样子。 入秋了,晚间天气凉,她在浴桶里泡得水都凉了,身上柔嫩的肌肤都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方从浴桶里站起身来,身上挂着的水珠子被窗缝里漏进来的秋风一吹,刺寒刺寒的,不免打了个激灵。 烟景擦干了身子,披上了睡衣,趿着鞋到柜子里拿了一瓶梨花酒出来,斟进翡翠杯子里,清白的酒映在翠滴滴的酒杯里分外的精神,一朵朵地梨花在杯里轻轻浅浅地打着旋儿,她呆呆地看了许久,慢慢地饮着,斟了一杯又一杯。 梨花酒入口柔和清香不易醉,后劲却是绵长又强劲的,烟景几杯下来便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不觉想起了苏东坡的梨花诗,“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胸腔里只是有一股缠绵不尽的愁闷,怎么都去不了。 自他成婚以后,她一直都有喝酒的习惯,以前喝几杯躺在床上就能昏昏入睡了,可今晚,喝醉了也无济于事,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却是越来越想他,想到烧心噬骨,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着,只是睡不下。 再见一眼的后味是这么的难捱,但愿此生再也不要见了…… 她没有再到糕点铺子里去了,再过了些日子,什刹海的荷花凋落完的时候,爹爹在一日的晚饭后又跟她提到了婚事。 柳燊语意谆谆地道:“烟儿啊,你如今也年过十七,终身大事不可再蹉跎下去了,你和林家公子相处将近半年,爹爹在一旁看着,倒是觉得你们相处欢谐,林家公子待你自然是一片真心,只不知你意愿如何?你答复了爹爹,爹爹也好跟林公子有个交代。” 烟景早已有此料想,她知道这回是避不开的了,故而心中无悲无喜,淡淡地道:“嗯,钧哥哥温文尔雅,君子端方,他待我又极其用心体贴,女儿心中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但只一件,我善妒,不兴三妻四妾那一套,他只许娶我一人,我入门后,便不许再有旁的女眷了,他若答应了,我便无话说了。” 柳燊见她口上已经愿意,神色也和悦起来,不过听到她说‘善妒’二字,不免又轻咳了两声,“你这话严重了,还谈不上是妒,是我们柳家家风一向严明如此,柳家的闺秀清质,岂能被其他莺莺燕燕染污?你不说,爹爹也会婉转替你传达,林贤侄是个盛德的君子,想来是好说话的。既如此,你便安心等着林家来提亲了,你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