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此刻点头,沈雁清能立马写下和离书让他离府。 纪榛十指紧攥,纵然知道他这般死缠烂打十分惹人憎恶,却还是执迷不悟地颤声道:“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沈雁清这辈子的婚帖上只能有纪榛二字。” 沈雁清似料到了纪榛的回答,神色不改,静静地看了纪榛半晌,转身离去。 可这一回纪榛却失了追逐的勇气,他只是呆呆地目视着沈雁清消失在夜色当中,继而浑身瘫软地跌到了六角凳上。 沈雁清走出几步,听见进屋的吉安低语,“公子,别哭了.....” 他步履一顿,抬头望月,无声微叹。 不知是感慨他与纪榛的姻缘,还是无解自己一再的优柔寡断。 — 沈雁清曾对纪榛动过真真切切的杀心。 纪榛绝食的第三日,他好言劝解对方无果,翌日收到一封只写了“除”之一字的信笺。 平静无波的朝堂底下是奔腾澎湃,天子多疑,为平衡朝中势力,放任太子与三殿下明争暗斗多年。二者势力旗鼓相当,终有一日大衡朝会白浪掀天。 在外人看来,沈家信奉中庸之道从不沾染党派之争,可早在沈雁清未及第之前就接到了太子和三殿下抛来的橄榄枝。 再三权衡后,沈雁清一封信笺暗中投递三皇子府,成为三殿下党一支暗箭。 开国功臣王蒙老将军手握五万精兵,若沈雁清能迎娶其曾孙女,王家皆为三殿下所用,对来日争夺储君之位大有加持。 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都没想到半道闯出来一个纪榛。 沈雁清将点燃的宣纸连同信封一同丢进瓷盆里,烧透的灰烬被从窗缝里吹来的风卷起。 纪重是内阁首辅,纪决乃吏部侍郎,父子俩在朝堂中位高权重,太子得二者相助如虎添翼,若王蒙再投入太子一党,对三殿下无疑是迎头痛击。 如此境况,当务之急是将纪榛斩草除根。 可沈雁清也不想平白冒险,纪榛前脚方胁迫沈家成婚,后脚就遭暗杀,做得再干脆利落,纪家宁可错杀也绝不可能放过沈家。 长街那一箭是对纪榛的警告,沈雁清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但纪榛比他想象中还要固执,甚至于吓得缠绵病榻也不曾悔改。 一次不成,便策划第二次,这一回需得见些血才叫纪榛迷途知返。若真到了必须赶尽杀绝之时,他顶多也只是对几面之缘的纪榛有几分叹惋。 只是还未实施,王蒙就已暗中向三殿下投诚。 纪家明知王沈两家有意结亲却还从中作梗,对王家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其实无论过程如何,是沈雁清迎娶王蒙曾孙女,还是纪榛无意促成王家坚定效忠三殿下之心,兜兜转转结果都是相同的。 沈雁清本难以再潜于水底,可王家已然归顺,干脆将计就计迎娶纪榛,仍是三殿下的一颗暗棋。 人人皆道沈家迫于权势才与纪家结姻亲,可当事人沈雁清却明若观火。纪榛是他的一个幌子,他的一个挡箭牌,他明面处于劣势,暗里却借由此多方便行事。 太子党忌惮他纪家儿婿的身份不敢多加为难,三殿下党唯恐他被纪家劝服倒戈不敢拉拢,外界眼中他仍是不偏不党的涓涓清流。 再好不过。 如若长街刺杀一事不曾被纪决知晓,更是完美无缺。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