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纪榛担忧李暮洄还提出其它更过分的要求,往前小跑了一段路。 跑到岔路口,依旧没见到宫人,又气馁地回头看李暮洄,虚张声势地扬高声调,“走哪条路?” 李暮洄这回是真切地发笑了,指腹抚过腰间温润的玉石,随意地抬了抬下颌示意。 纪榛巴不得离对方远一些,快步前行,走出偏僻处,终于见到了宫娥脚步才慢下来。 他回头望去,不见李暮洄的身影,狠狠地踹走路边一颗石子泄愤。 可愤怒过后就是深深的无力,他揉了揉眼睛,恨自己一无是处,在面对仇敌时也只敢把气撒在无辜的石头上。 纪榛又拿脚尖轻轻地把被踹开的石子拨到一旁,嘟囔着:“小石头,其实我跟你一样.....” 石头比他强,尚且有坚硬的外壳御敌,他是软骨头,连反抗都那么都软弱无能。 — 纪榛一回到祈年殿就被眉目含霜的沈雁清逮住了。 官员不得私自离宴,沈雁清自打发现纪榛不见踪影便暗中托内监去寻,等候的半个时辰有多,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既担心是纨绔找纪榛麻烦,又唯恐纪榛乱跑冲撞了贵人,更忧惧纪榛会同上回一般一跑就是三两天。 他等到按捺不住想告退,就见失魂落魄的纪榛出现在偏门。 沈雁清压下不快,把人摁回原位,低声问:“去何处了?” 纪榛才从李暮洄那里受过一回惊吓,现下又要面对沈雁清的诘问,难得的有了些脾性,从前的那些软甲不自觉地冒了脑袋,“我想去何处就去何处,你.....” 触及沈雁清冷厉的眼神,声音减弱,剩余的话也咽在了喉咙里。 沈雁清摸到他冰冰凉的手,又见纪榛冻得眼睛鼻头都是红通通的一片,到底没在外人面前盘问,只收紧了攥着纪榛的掌,眼神巡视到腰间,凝眉,“你的玉佩呢?” 纪榛不知是否该告知对方他遇着李暮洄一事,正是思索之际,沈雁清握着他的力度骤然一紧,捏得他生疼。 他顺着沈雁清的视线望去,李暮洄亦从偏门进殿,腰间的紫玉在日光里流光溢彩。 晨起沈雁清亲手替纪榛系上的玉佩如今却悬在另外一个男子的腰带上。 沈雁清盯着紫玉,缓慢地将目光游移到纪榛不安的眉眼间,五指握得骨节发白,纪榛的手亦被捏得没有了血色。他喉结微动,平静的语气下暗流涌动,“你和三殿下一同出去的?” 纪榛指骨隐隐作痛,很是畏惧眼前的沈雁清,咬唇道:“只是偶然碰见了.....” 沈雁清眉心紧紧皱起,双眸合闭,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强忍心中迸流。片刻,他才睁眼,状若平常道:“先用膳。” 沈雁清不再问责,纪榛心中反而越发忐忑,低语,“沈雁清.....” 有同僚朝沈雁清敬酒,沈雁清挂上得体的笑容,略一扬手,将瓷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此后整个席间,沈雁清都不再和纪榛多说一言。 将近日暮,宫宴散席,三三两两的官员结伴离开。 纪榛跟在沈雁清身侧,于出宫路上碰见和朝臣交谈的李暮洄,停下行礼。 李暮洄只字不提与纪榛在承乾殿外之时,指尖却有意无意地掠过腰间紫玉,笑说:“今日宴上沈卿的咏雪诗精妙绝伦,年后私塾里的学子定口口吟诵。” 沈雁清不骄不躁,“殿下谬赞。”又看向道旁开得极好的一株红梅,道,“寒梅数绽少颜色,霰雪满眼常相迷。冬日出好景,雪固然有雪的好风光,但梅之坚韧才是世人所向。殿下,赏雪与赏梅只在一念之间,莫让雾霭大雪迷了眼,忘却寒梅从冬来。” 李暮洄抚玉的动作一凝。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