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黑瞳里倒映着燃炭的烨烨火光。 纪榛等了会听不见回应,心里打鼓,又恂恂地说:“你不喜欢我出府,我就待在这儿,成吗?” 沈雁清抬步进内,支走了吉安,手抚过木桌,回身缓缓坐了下来,这才抬眼道:“你不曾与我商讨过。” 纪榛抿唇,犹犹豫豫地开口,“可你住东厢房时,不也未曾与我言说吗?” 他自觉占了理,可真实想法是绝不能对沈雁清说的,于是又低声补充,“我只是觉着这里清净.....” 沈雁清细细打量着纪榛,将对方的谨慎和仓惶都看得一清二楚。纪榛不是喜欢这儿,而是想离他远一些。 “易执方才来过。”沈雁清勉力压下想要诘问的念头,将红帖递出去,“给你送喜帖。” 纪榛眉梢一动,慢悠悠伸手去接,打开来看,果真是易执和林家小姐的请帖。大红喜帖请画工描了比翼鸟的图式,他抚摸着活灵活现的画笔,不禁想到他与沈雁清的婚帖。 他与沈雁清的婚帖画了并蒂莲,意寓夫妻同心,伉俪情深。这样美好的愿想,他已经很久不去做奢盼了。 纪榛抬眸笑了笑,“就在五日后。” 沈雁清的目光太深,深得纪榛看不明,他只好挪开视线,咕叨着,“真好,真好.....” 不知为何,纪榛忽感有些鼻酸,他重重地呼吸两次,走到镜台旁将喜帖收好,方转身就被抱了个满怀。 沈雁清双臂拥着他,低声,“我命人将东西搬回去。” 纪榛不说话。 待沈雁清要叫人时,纪榛才鼓起勇气看向对方,定定道:“我不想搬。” 沈雁清沉声,“西厢房冬冷夏热.....” 纪榛慌忙地错开两步,“可我就是想住这。” 沈雁清皱眉,恍惚间仿佛见着了从前有气性的纪榛,一时无话。半晌,无可奈何道:“随你。” 等到纪榛领略了什么叫做冬冷夏热,自会搬回主屋。至于旁的,沈雁清说不清是不愿还是不敢细想,一旦想明白纪榛搬离主厢房的真正意图,怕是锥心一击。 幸而时日还长。 纪榛到底还是在西厢房住了下来,除了夜里,沈雁清依旧是会到西厢房同纪榛用膳。两人见面谈话的次数少了,果真如纪榛所愿亦少了许多本不必要的龃龉。 可一日、两日、三日过去,沈雁清书房里的字帖堆如小山高,娇生惯养的纪榛竟半点儿没有搬走的意思,仿若当真决心要在西厢房长住。 裕和把落地的宣纸收好,又替自家大人磨墨,说:“大人,你练了近一个时辰了,歇会儿吧。” 沈雁清置若罔闻,提笔写诗。 “今早老夫人差人来问小的您与少夫人分房睡一事。” 笔墨稍顿。 “再这样下去,老夫人又该罚少夫人跪祠堂了.....”裕和顿了顿,“之前您住东厢房时,少夫人不是常常找您吗?这主院的屋子哪个不是大人的,东西厢房,大人想宿哪屋就宿哪屋。” 沈雁清落下最后一笔,余光扫向裕和。 裕和摸摸鼻子,“小的虽没什么学识,但也听过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大人,家和万事兴。”他忍不住哼唧,“您就是在这儿练字练出朵花来少夫人也瞧不见.....” 沈雁清把宣纸放置一旁,淡淡道:“你如今话是越来越多了。” 裕和嘿嘿笑说:“也得大人宽容大量,小的才敢进言。” “磨你的墨。” “诶.....” — 黑靴踩在厚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