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攸宁醒来时,时候已不早,只不过窗帘拉得严实,仅留下一条细细的缝隙,在昏沉沉的暗色中透进一线白,乍看过去,昼夜难辨。 房里只剩下她一人,静悄悄的,她陷在柔软的床褥中,像躺在棉花里,险些再度睡过去,仿佛再一次醒来时,就能看到自己房内熟悉的摆设,而昨夜的一切乃至此时此刻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就在这时,床头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一瞬将她惊醒,也一并戳破了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是手机在响,只不过震了三下就停了。 应该是助理打来的吧,她心想,却没有起身的打算,而是仰起头,怔怔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仿佛昨夜那些抵死缠绵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 ——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不止有一个人说她性格古怪,不管遇到什么事,反应都是淡淡的,换做其他人,此时多少要有些惊慌焦虑,要么痛心疾首,总归要做做样子,方便事后替自己找个情非得已的理由,她却只放空了表情,看不出难过,也看不出高兴,空空茫茫的。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并不是不在意,只是习惯把什么都放在心里。 面上平静,心底早已是惊涛骇浪。 昨晚毕竟是喝了酒,起初是借着酒劲半推半就,后面情到酣处,所有感官都被情欲占据,脑子里已存不下其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这时清醒了,昨晚种种便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她想到谢时颐是怎么吻她的,又是怎么在玄关就把她的礼服扯掉了大半,两人挤在一起,跌跌撞撞从门口纠缠到了床上,走得太急,中途险些打翻酒柜。她还想起自己最后搂着谢时颐的肩膀,一边哭一边求饶,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别”,也不知是想求她放过自己,还是在求她快些。 便是再淡漠的性子,想起那些过于露骨的画面,也难免害臊,没一会儿,她便红透了脸,她肤色很白,脸色稍微红一点就很明显,这时连裸露在被子外的肩膀都染上了樱粉,想来是浑身都泛了红,羞到极处,她不由自主蜷缩起身子,恨不得找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怎么就这么跟谢时颐走了呢? 她倒是想把责任推给那几杯酒,可她心里也明白,当时虽然稍微有些头晕,但也远不到醉的程度,最多有些困,她离开前甚至还是查看了行程并和助理交代了。横竖都挑不出酒后乱性的端倪。 这时手机突然又震了三震,她轻轻拍了拍脸,好让自己冷静一点,接着便起身去拿手机,才一起身,就忍不住嘶的倒抽一口冷气,波澜不惊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别的表情。 腰酸得像被拆掉重装过似的,稍微挺了挺就软绵绵往下塌,大腿、小腿都硬邦邦的,微妙地处于某种抽筋的临界点,动作稍微大一点,酸痛的感觉就顺着脊骨一路传到后脑仁,简直像抹了风油精一样清凉,她皱了皱眉,下意识缩起身子,低头间,眼角瞥见胸口、肩膀上那些明目张胆的痕迹。 到底是多…… 她又低低叹了一口气,坐起后,她看向床头,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手机,手机上贴着一张便签纸,想来是谢时颐留下的。 手机边上有一套衣服和一杯柠檬水,而昨晚散乱在床下的衣物已经被收走了。看到这些,她的表情僵了僵,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定的情绪,盯着那杯水发了一会儿愣,她才揭起那张便签纸,上面只写了两行字,第一行是一串数字,应该是手机的锁屏密码,第二行则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带上手机,等我联系。 想的倒是周到,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精英做派么……她很难得地生出了刻薄的念头,再拿起手机,只见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来自同个未知号码,应该就是谢时颐那边用来联络的号码了。 在娱乐圈跌滚爬摸了那么多年,形形色色的怪人她也算见过不少,可此时仍忍不住惊叹于谢时颐的笃定和理直气壮。那人甚至没正式问她一句愿不愿意,也没留下任何协议文书,大大方方留下一个手机就走了,一点都不担心她以此为把柄反过来要挟。 一时很难评价谢时颐是信任她,还是过于自信了。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确实是谢时颐的风格,在她面前时,谢时颐总是这样子的,意气风发,仿佛万事都尽在掌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