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他倒是想起在之前应酬的酒局间,那些醉眼酩酊的官吏打趣周随安的话来——“我们满连州的官眷,都是黑皮的娘们儿,偏你府上养得跟雪团一般,可有什么诀窍?” 如今,这雪白的楚夫人正卖力地帮他疗伤,只是她似乎没有注意,她那柔软的身体也一并压在了他的身上……其实上次在城门观刑的时候,她不小心,也曾撞在他的后背处…… 他深吸一气,不再看埋在自己胳膊上的堆云乌发,只仰着脖子闭着眼,似乎再努力压抑着什么。 直到那污血变得清亮,司徒晟才哑着嗓子低声道:“好了……” 楚琳琅也连忙拿了一旁的茶壶漱口,免得不小心吞下毒液。 她还有些不放心,低低问道:“真的吸干净了?你可不能死在我的车上,我车上没有埋尸的锹!” 少师大人听得眯了眯眼,慢慢道:“要不然,你再占卜一下,看我何时能断气让你埋?” 楚琳琅这才发现自己情急失言,立刻讪笑闭嘴。 其实她也怕死,但更怕司徒晟真死在他车上。两项衡量,值得冒险一试。 若是不幸真中了毒,大约她也可以昏迷了事,将剩下的烂摊子丢给司徒晟这碎催解决。 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类的,早被楚琳琅暂时抛在了脑后。 幸好老天垂怜,她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这一路很安顺就到了木工店。 楚琳琅让人将马车停在了店后,又让车夫与夏荷进店催单。 司徒晟趁着四下无人的机会下了马车。他托着胳膊准备走,又停了脚步,对还没来及松口气的楚琳琅低声道:“遇到在下的事情,还请夫人守口如瓶,对周大人也不要说,免得累了夫人名声。” 这个不用他吩咐,楚琳琅自己都懂,这一段就是烂在肚子里,打死她都不会说。 司徒晟想了想,看着楚琳琅的脸儿又道:“在下也略通些玄学,为谢救命之恩,不妨替夫人占卜一卦。过些日子,连州风水有变。周大人若能调一调位置,对你一家的风水八字大有裨益……” 楚琳琅很是怀疑:“大人……算得可准?” 司徒晟冷哼了一下:“不太准,不过……比夫人你的龟壳要灵验些。” 说完,他便托着胳膊,头也不会地匆匆消失在炊烟缭绕的村舍中。 夏荷从木工店出来,就看见楚琳琅立在马车便往远处望。 方才方便之后,大娘子就不让她进车厢里,夏荷冻了一路,实在受不住,就先钻入了车厢,想要取个手炉暖暖。 可刚进车厢,她就被沾满了血的被子吓了一跳:“夫人,这……这……” 楚琳琅也上了马车,又赶紧撂下车帘子,压低声音道:“突然来月事了,不小心蹭的,你莫要声张。” 夏荷傻了眼,这小日子也不对啊!再说,大娘子是血崩了吗?怎么来月事会流这么多血? 可是楚琳琅却脸色一沉:“莫要再多话,赶紧回去吧。” 在半路时,楚琳琅再次借口小解,将那染血的被子裹成一团拿下了车,背着那车夫扔到了河面打鱼的鱼洞里。 夏荷虽然知道有蹊跷,可看楚琳琅行事,还有严肃的神色,也不敢再问。 楚琳琅将车厢里擦拭干净后,才发现浑身酸乏。 被司徒碎催这么一吓,似乎发烧都懂事地退下去了。 她觉得司徒晟最后那一番话,应该不是无聊客气之言。她并不认为司徒晟跟自己一般笃信风水玄学,那么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到底有何深意?又有几分可信? 本该在京城的司徒晟为何会悄无声息出现在连州?又是何人如此想要他的命? 楚琳琅想不明白,车厢里的血迹拭干,可依然残留这一股淡淡皂角清香,那是司徒晟身上的味道,跟着烦乱的思绪一起肆无忌惮地拉扯着楚琳琅跳动的神经。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