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微微调整了身子,靠坐着车厢,让他可以靠着她的肩膀,路上小憩片刻。 她微微转头,看着依然紧缩眉头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也闭上了眼,梳理心里的乱絮。 她在想,也许……她该早点离开少卿府了。 因为琳琅发现自己居然心疼他了。可她本就福薄,分不出太多的温意给别人取暖。 女人活到她这个处境,每一步都得先把自己的得失考量放在头等的位置上。 他太复杂,不是她能分心触碰的男人。 儿时的冤家,短暂重逢后,带着不经意给予对方的些许温暖,然后各自安好,相忘江湖,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她又懒得再想下去,只是闭着眼,伴着摇曳颠簸的马车,囫囵了一觉。 不过,她真是个不长记性的,居然又戴了那根缠发的钗。 结果等马车回到集萃巷,观棋一撩开车帘子,就发现自己大人的发髻又跟楚娘子的钗挂到一处去。 两个人头挨着头,真是不像样子。 他家大人还好,只是淡定歪着脖子,等着女人解头发。 那女人就太聒噪了,居然敢抱怨大人打盹时,不小心将头靠过来,挂上了她的钗。 观棋听得心惊胆寒,拼命冲楚琳琅使眼色。 主人现在这种状态很不稳定,依着楚氏这么聒噪,搞不好是要挨打的! 可更让观棋心惊的是,主人居然安静得很,也不反驳楚娘子的话,甚是楚娘子让他将头低些时,他也乖乖照做了…… 天爷啊,难道主人已经如此颓唐,了无生趣到任妇人摆布的境地了? 等头发好不容易解开后,这一场闹剧似乎真的冲散了主人的阴霾, 观棋发现,主人居然可以若无其事,神态平和地跟楚娘子一起净手,闲聊着职田琐碎,然后伴着蒸腾菜香,大口地吃着饭。 就好像今天也是跟往常一般的日子,并无什么出奇。 观棋偷偷咬了一下舌头,发现挺疼的,看来并不是做梦。 他嗦了一下舌,慢慢吃了一块肉,突然觉得府里有楚氏这个闹腾的婆娘其实也挺好的。 有她在,再破旧的屋院也蒸腾起了切切实实的人间烟火。 而他的主人也不再像个活死人,被困在一处荒芜阴森的坟冢里,怎么爬也爬不出去…… 那天饭后,观棋在书房偷偷问主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司徒晟一脸淡然地说道:“我位低人轻,的确是很无用,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努力往上走一走了,我好了,‘她’在那边的日子也才能好些!” 说完,他奋笔疾书,专注地写起了奏折。 观棋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份奏折主人似乎写了几天的功夫,而且那么厚的一叠,不符合制式,恐怕要被进奏院扣留驳回吧? 这是初涉官场的官员才会犯下的错处,主人难道忘了? 不过主人行事,向来是不需要别人多言的。观棋递了茶水,便默默退下,只留下一室安静。 过了几日,一份厚重的“均职田”的奏折由国子监祭酒齐公代呈,绕过了审批百官奏折的进奏院,直接呈到了陛下的桌案前。 这份奏折是大理寺少卿司徒晟拟写的。 他在奏折里自述,因为一年前办理一件民间田地纠纷的案子时,无意中发现,朝中百官的职田不均,并非按照官位等阶划分。 他一时也是起了好奇心,便细细追究。却发现原来先帝恩典,凡是官员名下的职田,赋税较之普通田地要少许多。 于是有些不法官员,趁机大肆圈占民田,虚报职田,减免了赋税,却让民间百姓佃农苦不堪言。 更是让那些奉公守法的官员与贪官相比,职田不均,收入参差,长此以往,如何激励官员廉洁奉公?岂不大开贪墨长河?这样实在违背了祖宗定下职田恩典本意。 最重要的是,长此以往,大量田地瞒报赋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