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年轻,怕才不过二十来岁。 昏黄的烛光晃动着自她脸上闪过。不带表情时,她眉尾自然地下弯看起来是温柔的,眼睛与神情却俱是冷漠。 开口的声音倒是清冽、温和,略有些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调侃。 “夜里不早些回家,留在山上捡金子吗?” 男人怔怔看着她,忘了反应,只是身体依旧紧绷。 倾风站定在他两米远的位置,从腰间摸出一块牌子,抬手便抛了过去。 男人想伸手去接,无奈手脚僵得跟冻住了一样,任由那块铁牌砸在自己的胸口,顺着衣襟落到地上。 他垂下视线仔细查看,纵不识字,也认出了牌子正中那个代表刑妖司的图徽。 “官爷!”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眼泪骤然飙了出来,五官皱做一团,不顾形象地凄惨喊叫,“官爷救命,这里有妖啊!” 刑妖司其实并不隶属于朝廷,不过寻常百姓接触不多,分不清楚,喊什么的都有,倒也无所谓叫一声官爷。 “我知道,我寻此獠已有几日了。这妖孽在界南边界处不停流窜,行事隐蔽,我一直未觅得踪迹。”倾风语气轻快,看着他安抚地笑了下,“好在你还算聪明,一直在外徘徊,对方为引你深入,才泄出一缕妖气,让我有机会寻了过来。” 近半月来,有不少百姓在夜里无故失踪,白日又莫名出现。回家后精神浑浑噩噩,反应迟钝,多梦易怒,好在大多修养一段时日便会恢复。 受难的人里,乞丐、农户,走卒商贩皆有,没有规律。 医者诊断不出缘由,在各地刑妖司驻守的修士也查不出端倪,于是转道去界南找陈冀帮忙。 陈冀起初同样没觉出是哪里反常,特遣倾风过来以作核实,确信了是妖物作祟。 不料这妖怪隐匿的功夫是有些了得,饶是她也几次错过。 男人宛若绝处逢生,自顾着一阵哭嚎,用衣袖粗暴地擦脸。待缓过神来,恭敬将铁牌捡起,擦去背面的灰尘,两手奉还给倾风。 就听倾风问:“你是在哪里捡了什么东西?否则不该如此轻易叫这妖怪盯上。” 男人愣了下,回忆起什么,在身上一阵翻找,最后两指夹着一枚发黑的铜钱从胸口拿了出来,忙不迭地丢到倾风手里。 倾风翻面来回辨认了几遍,说道:“这是那座云观里的钱币,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拿?” 男人嚅嗫着解释道:“我……我只是见这铜币古朴,以为值钱……” 倾风将东西在手心抛了下,说:“我代你去。你回吧。” “我就这样回?”男人快被吓破了胆,犹疑着小声道,“您不同我一起下山吗?” 他很没出息地说:“少侠,我、我怕……” 倾风没有笑话他,略作思考,将随身的剑递了过去。 “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片刻。若是害怕,也可以等天亮了再下去。回去后将剑暂寄在城内的刑妖司处,我会自己去拿。” 男人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地将剑抱到怀里。 这剑的材质与模样,都像只是把极寻常的木剑,可他一入手,便觉得有股暖流在四肢百骸内冲撞,腿脚的疼痛都缓解不少。定是件至宝! 定下心后,他才有闲情思考其它,当下忧虑道:“可是官爷,少侠,我若是拿了姑娘的剑,您该怎么办?” 倾风淡然摆手,道:“我的事,你不必管。回吧。”未说完便朝着灯火簇拥着的那条小径走了过去。 男人目送她离去,几番张口欲言,艰难忍住。 不过几步间,人影与灯火俱是远去了十数米。 男人揉了揉眼,尚有些不敢相信。 一股阴凉随之从他身上退去,他下意识挺直了背。 林间鸟兽虫鸣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天色也趋向黯淡。 男人不敢再做久留,单手抱着剑准备下山,方走两步又回过头,咬咬牙,将那挑了一整晚的柴垛重新担上。 等他飞也似地逃至山底,朝上方仰望,山上哪里还有什么石灯、古观? 他这才丢下扁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连连叩拜。 左右不过数十步,看似有百来米远的道观已在咫尺眼前。 倾风一脚踩上青色的石板长阶,围墙内外的光色登时皆被挑亮。不似深夜,更近黄昏。 这里的妖孽比她还会故弄玄虚。是跟哪里的江湖骗子取的道? 倾风暗忖,正要推门,大门却先从里头被拉开了,里头站了个长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对方穿了一身白色的轻薄长袍,五官只能算得上普通,可面庞盈盈发光,衣袖无风自扬,硬生生衬得他仙风道骨起来。 二人互相打量片刻,倾风眉梢轻跳,险些没控住表情。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