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还是杂乱无章,思考得了一事,就思考不了另一事,看着杨晚吟,理智回笼些,问:“那你呢?” 杨晚吟说:“霍姑娘不急救我,我觉得我尚清醒。我躲到荒郊野岭去,总不能害到人。先将崔二郎那凶徒正法,别的都可再说。” 霍拾香听她这样安排,瞳孔转了转,木然点头。 她对自己的状况心中有数,救完杨晚吟,也该是要到头了。亦是不甘就此放过崔二郎,哪怕对方与自己同是沦落人。 她还没想好要死在何处,光是思及这等苦熬将要结束便是一阵轻快。 这一年多的四方奔走,说是救过几人,可手下亡魂亦是无数。也不知自己究竟还有没有一分磊落,算不算得半个魔。 霍拾香抚着自己的脸,将头发全部往后拢去,用幻术恢复自己的容貌,笑着问杨晚吟:“那你帮我想想。我若疯了,谁人能帮你杀我?” 杨晚吟听着觉得吓人,看她反常的举止又觉痛心。原该是心有凌云的一个人,却连死都没个清白,握着霍拾香的手哭道:“霍姑娘,等崔二郎死了,我再来找你。你与崔二郎不同,你是清醒的,你没疯。” 霍拾香愣了下,奇怪说:“我没疯?” 杨晚吟恳切点头。 见着她的人都觉得她疯癫,连靠近几步也要害怕。霍拾香自己也知自己不正常,只能四处躲躲藏藏。听她这样说,只笑道:“不,我早疯了。” 杨晚吟急说:“你……” “不。”霍拾香打断她,略过这个话题,让她告诉自己要如何在城中装鬼,记住其中一二,将人送远,自己缓缓朝来路走回去。 再之后的事,就是袁明等人到儒丹城的所闻所见。 他借着躲在暗处的霍拾香的视角,看见了自己昏迷后的一些事情。 那崔二郎假装失踪,手段频出,可惜还不及将祸水转给霍拾香,脑子就莫名发了抽,居然在青天白日地现身偷袭柳随月。 也是季酌泉机敏,当机立断将崔二郎缉拿。有林别叙在刑妖司负责勘别,想来崔二郎难逃此劫。 袁明吸了大半天的妖力,浑身冷得如冻成冰块,大脑也跟霍拾香一样,运作得凝滞迟缓。 心下刚松了口气,才想起霍拾香解决完崔二郎,之后该要去找杨晚吟。 林别叙等人此时恐还在审问崔二郎,不知这边曲折。 糟了! 袁明心头慌乱。 随即发现一件更糟糕的事情。 许是被他吸得太多,霍拾香身上的妖力有所减弱,整个幻境都开始动摇起来。 袁明失了霍拾香的踪迹,而周遭景色也渐渐变得模糊,好似被人一幅还未干透就被人用布擦拭过的画。天空中出现诡异的空洞,幻境几要崩裂开来。 偏这幻境碎得不够彻底,还跟个牢笼一样,困得他无从脱身。 电光火石间袁明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或许不是蜃妖故意拿幻境禁锢他,而是因同出本源,对方误将他拉入其中,一时也解脱不开。 袁明顿感无措,不敢继续吸取霍拾香的妖力,又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无用地呼喊,想让林别叙等人感觉异常,快些将他救出来。 凉风从河上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气,激得岸边几人都打了个寒颤。 林别叙拂袖收起万生三相镜,这次没还给倾风,干脆放进自己怀里。 倾风哪里看不穿他的把戏,瞪大眼道:“诶?等等,借一次两次,就成你的了?” “你怎么那么小气?”林别叙侧过脸看她,“干脆再借我三次四次,反正你带着也用不上。” 倾风说:“怎么就用不上了?我留着还能剔牙呢。” 好好的庄肃氛围叫倾风三两句话给毁坏了。 地上提灯中妖火扑朔,河面波浪里星光流散,诸人神色亦是晦涩难明。季酌泉暗暗斟酌了会儿,按捺不住,干脆直白提起那个敏感话题:“如霍拾香所说,人境满打满算才多少只妖,大多都在刑妖司留有记录,哪里能来那么多药?” 倾风从地上挑起灯,冷笑着道:“恐只一些是大妖血肉,其余皆来自药人。残害到头,人与妖哪有一方能独善其身?” 林别叙赞许一声:“倾风师妹书虽读得不多,但见解从来是通透的。” 谢绝尘跟季酌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倾风。 倾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