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吵吵嚷嚷的,沈令像其他同学一样,转头将学生证递给后排:“请传给李露。” 闹声似乎突然安静不少。 后排的女生接过来,看上去有点尴尬。 “我就是李露。”半晌她小声说,“你上学期也把我认错过。” 沈令僵住了。 他是知道李露这个人的,是个长卷发女生,大家都说她很漂亮,沈令上次认错后就认真记过。 可半学期过去,她换成了短发,没有明显的特征沈令一下子就完全分不清了。 他感觉全班的视线都好像慢慢汇聚到了自己身上,有意的,无意的,恶意的,好奇的。 “对不起……”除了道歉,他好像说不出任何话,喉咙滞涩得要命。 “没关系,”女生摇头:“可能我比较大众脸。” 沈令急切道:“不是的,是我脸盲。” 但他的解释在别人看来似乎很苍白,他听到周围有嘲讽的笑声。 “真牛逼啊,大三了,连自己班上的人都不认识……” “哎呀,人不都说了脸盲吗……” “有那么夸张?那我还脸盲呢,这年头脸盲的人少吗?” “也不是大课,小班专业课,三年了连咱们班花都不认识……” “班花也没他好看啊,人家长得好看就是那样的,咱们普通人对他来说没区别,别酸啊……” “谁他妈酸了,你找打?” “好了别说了,人都生气了……” 胡说。 都在胡说。 他明明没有生气。 沈令有很多话想反驳,但他最终只是咬了咬嘴唇,把自己的学生证收进包里,在议论声中离开了教室。 脸盲在生活中是个常见词汇,很多人对真正病理性脸盲和口头上常说的脸盲没有区分的概念,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回事。 从前沈令也试图做出解释,但大部分人听到后,只是捂嘴惊讶地表示怀疑:真的吗?这么夸张? 后来沈令就不解释了。 他能理解别人的不解,所以不会很难过。 只是在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懵然发现别人都是成群结队的,一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而他只有一个人。 这一瞬间,沈令突然委屈得有点想哭。 他就呆呆地坐在原地,看别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得入了神。 直到秦臻打来电话。 她说贺闻帆下午会过来,问他有没有时间。 沈令缓缓回神,揉了揉了眼睛,低声应道:“我吃饭完就过来。” 但或许是兴致不高,沈令连一半都没吃完。 学校离茶舍有点远,沈令到的时候贺闻帆已经在店内了。 他手上拿着那把蓝白雨伞,见到沈令便递了过去:“多谢你的伞。” 沈令没想到他还会特意还伞,连忙接下放到一边:“您太客气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您的衣服我还没来得及洗,下次再还您好吗?” 贺闻帆客气地弯了弯嘴角:“说过不用了。” 下午贺闻帆不忙,他们准备去后山的廊亭煮茶赏雪,店员在亭子里布置,留两人在室内稍候。 贺闻帆以往来鸣雪斋,都直奔二楼的雅室,很少有在大堂逗留过。 今天有时间停下来看看,发现鸣雪斋的装潢确实十分雅致,实木的桌椅地板楼梯,成排高悬的红梅纸灯笼,茶柜的某一阁里还放了块形状奇特的石头。 “那是什么?”贺闻帆随口问道。 沈令有点走神,愣了一秒才回答:“听说是经理之前出去旅游带回来的,好像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大家都觉得很好看,就放在这里了。” 石头是黄褐色的,边缘凌乱无规则,是天然未加工的原石,但晶莹剔透,在室内略显昏暗的照明下折射出深浅不一的暗光。 “确实好看。” 贺闻帆看了眼沈令,对方微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半遮住瞳孔,眉宇间有种若有若无的愁绪。 “和你眼睛的颜色很像。”他说。 沈令懵懂地抬起头,眨了眨眼。 后知后觉地感到贺闻帆好像是在夸他。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