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福身应是。 …… 一连数日,宋令枝都会携侍女上山,前日要大雪之日埋的梅花十两,今日又让人翻箱倒柜,找来西洋的果酒,说是那酒拿来泡脚正好。 一院之隔,书房窗明几净。 窗前栽着数株垂丝海棠,花果累累,小如灯笼。 案上白玉玳瑁兽耳三足香炉点着松柏香,青烟氤氲。 隔着缂丝屏风,负责监视宋令枝的张婆子跪在地,老妪佝偻着身子,两鬓斑白。 “今儿宋姑娘又去了山上,老奴细细瞧过了,那浴池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只听姑娘身边的白芷说,那浴池引的山上的温泉,对身子大有益处,想来宋姑娘是为的将养身子,方日日上山。” 书房安静,落针可闻。 张婆子伏首叩地,两股战战,不敢往屏风后多望一眼。 竹案上设杯箸酒器,另有各色茶筅茶盂。 沈砚坐在案后,一手抚额,他向来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如墨的一双眸子冷冽森寒,只一眼,站在下首的岳栩当即了然,转而朝向屏风。 “只有这些?” 张婆子叩首:“是,老奴不敢欺瞒主子,宋姑娘确实日日都待在浴池。” 若说真有什么,那便是宋令枝奢靡精致,吃的茶必是上等的名茶,就连茶杯,也是讲究连连。 或是官窑五彩小盖钟,或是青窑脱胎填白茶碗。 若是夜里下了几滴雨,宋令枝瞅着天青色的天,一会说天不好啦,一会又命人扛来竹椅轿,伺候她上山,说是枕着雨声泡池子,才有乐趣。 闲着无事,又让人取来自己的陪嫁,拿着一个个赏玩。 宋令枝乐得自在,倒是苦了跟着的张婆子,但凡宋令枝瞧过的走过的,她也要跟着翻看一遭。 这几日旁的事没做,光是翻看宋令枝的陪嫁,张婆子已累得直不起腰。 宋家果真富可敌国,一个小小的孙女出嫁,竟也是十里红妆,万人歆羡。 宋令枝在家中便是这等的骄奢,沈砚和岳栩倒是见怪不怪,只是好奇宋令枝被囚在山庄,竟也能如此心安理得。 岳栩疑惑皱眉:“你可知……宋姑娘为何会突然想去山顶的浴池?” 张婆子难以启齿:“这……” 岳栩沉下脸,只当其中有蹊跷:“快说。” 张婆子吓得又跪在地:“前些日子,老奴见宋姑娘屋里关了门窗,她身边的白芷亦是神色慌乱,鬼鬼祟祟。” 张婆子颤巍巍自袖中取出一物,“待他们离开,老奴在宋姑娘房中,寻到了此物。” 张婆子虽早有儿孙,然冷不丁瞧见这般伤风败俗的画面,还是红了脸。 岳栩面色凝重,正想呵斥张婆子“如此重要之事怎不早点禀告”。待看了画本书封,他亦没了言语。 暖日当暄,庭落飘香。 案后的男子双眉轻皱,额间隐隐有薄汗沁出。 屏风后的张婆子早就领命退下,光线亮堂的书房,只有岳栩垂手侍立。 竹案上平铺一册画本,正是张婆子方才送来的。诚如她所言,这画本无甚稀奇,只是用色大胆了些。 浴池中的两人惟妙惟肖,就连池边衣衫的褶皱纹理,也刻画得入木三分。 以前在军营,那些大老爷们也常敞开了肚皮,调侃军中的美娇娘,言语粗鄙不堪,岳栩嗤之以鼻,并不入流,也不同他们看那些“来之不易”的画本。 只是不曾想,今日会在沈砚案上瞧见此物,还是在宋令枝屋中搜来的。 岳栩硬着头皮上前:“主子,此书并无异样,属下这就将它送回宋姑娘屋里。” 沈砚面上淡淡,只眉宇渐拢,寒冽目光一点点自画本掠过。 园中无声,唯有花香柳影相伴。 良久,那画本终又一次合上。 沈砚端坐在斑竹梳背椅,身影挺直,他一手轻捻指间的青玉扳指,漆黑眼眸如雾,让人望而却步。 岳栩心生疑虑:“主子,可是这画本有异?” 沈砚身份尊贵,所盛上之物,都会由岳栩细细查阅一番。这画本他方才也见过,除了笔墨比市集卖的精细些,岳栩实找不出半点异样。 日光微熏,竹案上,男子骨节匀称的手指轻敲案沿。光影无声落在沈砚指尖,并未向上攀爬。 沈砚眸光极冷,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显然是不欲多言,只那白净手背上,青筋盘虬,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岳栩抬头,好奇又多问一声:“……主子?” “哗啦”一声响,案上的茶筅茶盂忽然被掀翻在地,连同那画本,亦翻倒在地,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