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宫女急忙领命去了, 沈霁从廊下绕到凤仪宫的侧门,高大的梧桐树叶子被洗得发翠, 噼里啪啦的响。 她快步推开湿透的朱红色侧门, 班玉雅正打着伞在外面红着眼睛哭,发髻凌乱,浑身泥泞,满身几乎湿了个六七分。 看到沈霁的时候,班玉雅原本绷着的情绪瞬间绷不住了, 外头暴雨如注, 她丢了伞就往沈霁怀里扑, 眼眶和鼻尖都是通红,瞧着不知多可怜,像极了淋了雨没人要的小花狗:“玉姐姐……” 幸好此时宫道上无人,沈霁瞧一眼周遭, 一手撑着伞拍拍她的背,温声道:“先不急着哭,你跟我进来。” 要知道班玉雅现在是陛下的新宠,圣意正浓,再如何也得顾几分颜面,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子,浑身湿透,身为嫔妃这样失了仪态,若是传出去些难听的风言风语,恐怕会惹得上面不满,更可能会从此失宠。 沈霁将她带进凤仪宫自己住的偏殿关上门,取出一件毯子为她擦头发擦身子,问她:“来的时候可被凤仪宫之外的人瞧见了?” 班玉雅身上裹着毯子,神色木木怔怔的。她手里捧着杯热茶,眼眶里含着泪,嗓音又轻又低:“再没有了……我走梨林过来的,这么大的雨,连宫人都不在外面,除了凤仪宫的人和姐姐,应是没人瞧见我这幅丢人的样子……” 既无人看见,那便免了受人非议的可能,沈霁从衣柜里取出一身自己的干净宫裙,拿过来温声说着:“今日究竟受了什么委屈,你身边的宫女怎么也不见跟着你?” 班玉雅鼻尖骤然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哀婉道:“我……” 她深深低下头去:“姐姐,从前咱们出身低微被人欺负,我还觉得是我人微言轻难免如此,可如今我们得了陛下的宠爱,风头无两,却还是要受人欺负。难不成如我们出身不好的人,命里便是轻贱,就天生不如她们出身高贵的人吗?” “今日一早起来的时候,雨本是很小的……宁露问我要不要去御花园收晨露,说取了泡茶格外清冽,我想着左右无事去也无妨,反正外面下着雨,也遇不到什么什么人,谁知刚去没多久便碰见了安才人和刘常在。” 沈霁轻轻搂住班玉雅的肩头,垂眼听着她说。 “我本不想凑近,可安才人和刘常在主动往我身边走过来,”班玉雅泪水簌簌落下,回忆着方才的事,越发悲愤,“我分明好好的行了礼,却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非要说我不恭不敬。若是说我便罢了,还说我同姐姐一样,都是登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我实在不甘心,便小声反驳了一句,结果刘常在同安才人说,说我以下犯上,言语中不敬安才人,定是恃宠生娇。安才人冷笑一声,厉声辱骂了我好几句,便径直打掉我的伞,将我推到了御花园的花丛里。还命人摁住宁露,不许她去找人。” “她们做完怕事情败露,命宫人抓着宁露便离开了御花园,只剩我自己一个人……” 班玉雅抱着沈霁哭得不能自已:“玉姐姐,我从来没有惹过安才人和刘常在,她们为何要这样羞辱于我?我们如今同样是陛下的妃嫔,难道就因为我出身低贱,在她们眼里就不值得尊重,活该被轻贱吗?” 安才人—— 沈霁垂眼轻拍着班玉雅,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温声道:“玉雅。” “咱们那条街,住了一位猎户,总是隔三差五去一趟深林里,那里头豺狼虎豹,狐狸兔子都有,天生就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它们都是怎么生存的吗?” 班玉雅怔怔地仰头,红着眼摇摇头。 “弱肉强食,”沈霁缓缓说着,“强的动物会捕杀弱小的动物作自己的养分,而非因为它是兔子还是山鸡。” “宫中也是如此。” “我们出身低微,在她们眼里便是弱势,可以肆意拿捏,”沈霁顿了顿,“但是玉雅,你甘心做一只只能被强者捕杀的兔子吗?” 班玉雅定定地看着沈霁,发丝的水珠儿颗颗滚落到地里,她摇摇头,哽咽道:“不愿意。” “宫中争斗从不停歇,不是今日,也是明日,”沈霁的嗓音温和而坚定,“让自己强大起来,适应这个环境,做强者,不做弱者。” 雨声哗啦啦的响着,偏殿内却安谧幽静,带着檀木的暗香,沈霁平和地嗓音好似有种魔力,班玉雅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抓着沈霁的衣角,颤声道:“可是姐姐,我不知道该如何变强,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霁柔柔一笑,为她擦着湿漉漉的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