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曈朦,江面上晨雾薄溟,秦儋站在窗前望着船行前方,薄雾之中已能够远远闻见近岸人声,大约午时便可抵达岸港。 船程比预先之计快了一日有余,虽说一路顺风也不至于行的如此之快。商船过速则危,船家会依着风帆把控好船只行速,此次过早抵岸实在有些蹊跷。 晨时很静,楼下酒馆也没了声,程清尚在床中安眠,甲板上只零星几人走动。 秦儋回头望了一眼床上,侧手翻出了屋外。脚下是酒馆顶棚,隐约还能听到屋内人的窃窃私语,他屏息掠过繁复船楼,翻身下到船身右侧后舷。 不同于船房的清净,此处是滔天的浪声,船身破白浪,水花激流踊跃,橹桨翻滚间衔尾处甚至已见裂痕,被巨浪冲击裂隙风更大,河水不断涌进船底……船身早已不堪重负,却还依旧保持着疾驰行速。 若说前几日偶然间的窥视感只在似有若无之间,秦儋在看清船底情况后,身后的窥视感受愈发强烈。 他来时偌大甲板上只游荡着几个宿醉之人,此刻角落处已然聚起五六个褐衣商人。身侧没有货物,几人围在一处却不言语,按捺不住的目光频频朝着秦儋方向看去。 秦昱做事向来心浮气躁,这一路上却毫无动静。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将秦儋一击毙命的时机……果不其然,秦儋一行人走了水路。 他在船上布下了眼线,下令众人切忌轻举妄动,并且命人在船身动了手脚。届时沉船靠岸,水陆无依,姚舟远在城中不及接应,郊外岸港十面埋伏,如此天罗地网,只待请君入瓮。 秦儋回忆着沿路蛛丝马迹,心中逐渐了然此次阴谋。他转身向船房走去,脚下几欲生风,却又沉住气息警惕着打草惊蛇。此处苍茫河海,程清尚在船上,他赌不得。 厢房中程清已经醒了,坐在窗前手中拎着缅铃赏玩,秦儋突然推门进来,她反手将东西藏在了身后,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秦儋撞见了程清脸上的薄红,也看到了她羞怯藏于身后的缅铃。 秦儋读过很多书,西北的无数个狂风夜,他挑灯夜读的烛芯被风沙燃灭,阅遍群书,兵术权术早已烂熟于心,一心只问项氏鼎的他,张嘴却吟不出半句诗赋。 那时老师斥他不知风月,姚舟他们在一旁起哄笑他……秦儋从未将此放在心上,直至他遇见了程清,遇见了他难以形容的,浅薄字词描摹不出的休懿。 她像一朵素白花。 秦儋在心中如此念过无数遍。他私心想将程清藏起来不染纤尘,可他也知道,那样只会焉坏她的枝朵。 胸中千言,此刻却无法明说,他只像往常一样,嘴边淡淡扯出个笑,牵住了程清的手。 “快登岸了。” “一会儿下船时人潮拥挤,你只当握紧了我的手。” 手腕被紧紧握住,粗粝的指腹在腕间金镶玉上摩挲,体温透过冰凉玉器传至骨肉。 程清张了张口,却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回手紧紧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