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梳洗过后重新回到他身边。周遭十分安静,静得能使她听得见庭院里的风声。可她知道,有许多眼目正在暗中窥视。 她躲进他身边的阴影里,鼻端是淡淡的药气和一点伤口的血腥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轻轻说。“将军可以……永远都不醒来吗?” 他仍旧平稳地呼吸着,并不回答。 那样他便永远是她的。连同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她在他身边,忽然开始想念他的体温覆在她身上的感觉,每当那时,她的肉体连她的心都酥软成池塘里的春泥,那样污浊而柔软。 那是爱吗?她想不清楚。别人是否可以像他这样妥帖地照顾她?她也想不分明。她脑海中充斥着种种淑女不宜的思绪。 像他那样照顾她……从她的耳侧吻到胸前,再游弋到她的小腹,让她的乳在他掌心里涨满又融化,让她充实而酸涩,臣服在他的掌握里,再变作潺潺的溪流。 可还会有人这样照顾她?她在他身边,依照他先前的教导慢慢温习着自己的身体。 帷帐外的灯火随着风的流动闪烁着,给她迷惘的面容打上一些同样明灭不定的影子。 第二日侍臣送来尚书都省的公文时,她仍旧在他身边熟睡。都省台阁的公文向来都是直接由卫渊本人过目,再用过西苑幼帝的印玺后下发。因此每隔几日都会有都省的职官将公文整理呈递。 那位轮值的尚书台右司郎中焦躁地在前厅等待,却只得到了将军仍旧在休息的答复。 “将军今日安?”右司郎中焦躁地询问一旁的侍从,着意观察着众仆役的神情有无异常,试图推测将军的伤情。 一旁的侍从点了点头,略带歉意地答复道:“昨夜殿下在。” 右司郎中有些尴尬地颔首。这些年,关于卫渊自误于女流的议论自然已非一二日,人人都知道有求于将军不如求于长公主门下。然而他素日勤勉,尚算得上公私分明,像这样因女子而轻慢朝臣的事确是首次。 “将军请大人一叙。”又一侍从前来恭敬地通传。右司郎中穿过重重的门阁,与一列谈笑着捧着梳洗用具的侍女擦肩而过。连庭院里都是女人的香气。 他被引领着踏入室内,却恰恰撞见正在窗下梳妆的公主。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正在对镜假寐。她的乌发垂落下来,面容上没有脂粉的痕迹,愈发显出肌色洁白。她还没有梳洗完毕,仍旧风鬟雾鬓,钗松带褪,令人可以想见她昨夜为了何事所疲惫。 右司郎中未曾想到会遇到这样私隐的场面,将要开口告罪,却一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他极力在遐思中清醒过来,待要急忙回避时,对镜假寐的公主慢慢回过头来,微微摇头示意无碍,并默不作声地做了个要他噤声的手势,像是提醒他此间仍有人在休息。 她沉默着转入帷幕内,好像是要探查卫渊是否起身,片刻过后仍旧略带歉意地回来。 她轻声令一旁的仆役将此前的奏章交还给右司郎中,又教人将此次呈递的公文收好。 眼前的公主沉默着致礼,温柔且文雅,并不使人轻慢,与她在外狼藉的声名不太相称。 右司郎中接过已批阅的奏章,见到其上墨色尚新的熟悉字迹,对卫渊伤情的疑虑终于略为消散。 “殿下?”九儿见右司侍郎携着奏章离开,又见她闭着眼支着额头不说话,关切地开口。 她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九儿一眼,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你去找人打听一下那位郎官的喜好,晚些时候置办一份礼物给他,就说是将军请他谅解今日的轻慢。” 她这几日仍旧要揣摩着他素日的想法,由九儿模仿了他的字体,依照她的指示批阅近期台阁转递的公文。她忽然庆幸自己教了九儿这个学生,否则眼下没有得意的人手,想必更加难以应付。 暂时瞒骗台阁的老臣和郎官还算容易,可她又如何应付卫渊手下的亲信?那些人极熟悉他,又绝非等闲之辈,更常常包藏异心各自相争。万不得已时,她总是要笼络当中一些人来渡过难关。 她思及此处,更觉得疲惫。她有些不甘心地承认,她的确仍需要他。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