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系可比林黛玉和贾府远多了。 虽说按照礼法,她爹妈死了,应该住到父亲家的亲戚那儿才对,古代的宗族观念可是很重的。 然而很不幸,五年前,程家遭遇战乱,举族没得七七八八了。 她是父亲唯一的血脉,被祖母的忠仆带着,远渡千山万水,投奔娘家。祖母的兄长已经过世,好在老仆与舅祖母的仆人沾亲带故,方才顺利认亲。 从此,便在陈家住下来。 哪怕是亲戚家,白吃白喝终归心虚。程丹若穿越前是学医的,穿越后的父亲也是个大夫,顺理成章的,她也学会了些皮毛,给亲戚们看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权作报答。 陈太太是后宅女主人,消化不良了找她看病,也是看得起她。 程丹若洗干净手,抿了抿头发,随邓妈妈赶去正院。 风和日丽,正院的墙角发了花骨朵儿,娇嫩可爱。 丫鬟们见她过来,轻巧地打起薄薄的竹帘子,并禀一声:“程姑娘来了。” “表婶。”程丹若进屋,对躺在醉翁椅上的陈太太行了一礼。她娘家姓黄,为陈黄氏,按照时下习惯,称为陈太太或黄夫人。 “快别这么多礼了。”黄夫人招手,“过来坐。” 屋内的丫鬟迅速搬来一个藤凳,程丹若斜斜落座,问黄夫人:“听说表婶有些不舒服,我过来看看。” 黄夫人和她没什么好客气的,把手伸出来,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几日胃口不佳,总有些乏力。” 程丹若点点头,仔细把脉,觉脉沉迟,又看了舌苔,舌质淡而白。 略作思忖,低声询问丫鬟黄夫人这几日的状况。 大家太太的大丫鬟,相当于公司秘书,业务过硬。只见一个葱绿裙子的少女上前半步,轻声细语地回禀:“回表小姐的话,太太这几日吃得不多,饮茶也比日常少,总说腹胀。” “怕冷吗?”她问。 “是较往常畏寒一些。” “今日吃了什么?” “半碗粳米饭,些许鱼脍,几片香椿豆腐。” 程丹若便道:“表婶脾胃虚弱,又食了生冷,损伤脾阳,阴寒内生。我开个方子,吃上两贴看看。” 她开的是理中汤,有健气补脾之效,方子为:人参、干姜、甘草、白术各三两,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一日三次。 写完,交给丫鬟,并道:“晚膳用粥更好些。” 黄夫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似有若无地打量着程丹若。 家里白多了一张嘴,谁都不乐意,何况养个孩子,又岂是多顿饭那么简单。衣食住行,样样都要多一份。 幸而丈夫官至苏松道按察副使,地方上的正四品官,虽然每年打点所费甚多,可松江府地处江南,一向富庶,家中倒也殷实,多双筷子也吃不垮。 只是,程丹若来时不过十岁稚龄,如今却即将及笄,成大姑娘了。 这就要多出许多事儿来。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两个姑娘一前一后进屋来。个子高的穿了身竹青袄和鹅黄锦裙,颜色柔和些,个子矮的则是白绫袄和桃红裙子,更显得活泼娇俏。 两人俏生生地问好:“给太太请安。” 黄夫人微露些许笑意,却问:“怎么没去上课?” “先生家中有事,放了我们半日假。”年纪略长的姑娘恭敬地回答,“听闻母亲身体不适,我与妹妹特来为母亲侍疾。” “柔娘有心了。”黄夫人搂她在身边坐了。 另一个年幼些的女孩不甘示弱,腻到她身边,仰头一笑:“母亲,婉娘给您捶捶腿。”说着,拳头轻轻落在黄夫人的腿上,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黄夫人笑意更真了些,道:“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丹娘已经同我看过,不过脾胃虚了些。” 两个小姑娘便又冲程丹若道谢。 “多亏了表姐。”十三岁的陈婉娘笑意盈盈。 “可有我们姐妹能做的?”十四岁的陈柔娘问得仔细。 程丹若露出营业的微笑,答道:“太太平日里注重保养,吃食上留意些便好。” 一个消化不良,真不必这么劳师动众。 可她也理解两个女孩的用意,别看她们对黄夫人这般亲密,其实都是庶女。在嫡母手下讨生活,难免要乖巧孝顺一些。 不过,古人也是人,后宅生活鸡毛蒜皮的事儿很多,却也不算可怕。只要不是奴仆之身,着实不必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翼翼。 程丹若道:“既然两位表妹来了,正好陪太太说说话,醒醒精神。若无他事,我也该回去给老太太熬药了。” 黄夫人点点头,也不留她,只道:“老太太身子骨不好,也是辛苦你了。”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