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低,求的也诚恳。 陈老爷拿捏架子,第一次并未同意。但之后接连大半个月,他都风雨无阻上门拜访,偶尔拿几篇文章,又或是一二诗作,请陈老爷指点。 等到夹袄换了单衫,陈老爷终于松口,收下了这个弟子。 这是两利的好事。 于陆举子而言,他多了一个能指点学问和官场的老师,而陈老爷则多了个有潜力的晚辈,将来若是能成功得中进士,更是一大助益。 拜师后,就算半个陈家人了。 陆举子第一次得进内院,拜见师母,出来的路上,偶遇了陈柔娘。 两人彼此见礼,飞快分开,毫无逾越之举。 可没几天,李姨娘就拿着针线孝敬了黄夫人,含蓄地打听陆举子的事。 “你倒是好眼光。”黄夫人不咸不淡地说,“此事还须问过老爷。” 再无所谓男人的姨娘,一遇到儿女婚事,都恨不得变成狐狸精,让当家人对孩子上心一点,再上心一点。 但李姨娘忍住了。 她不是墨姨娘,陈老爷并不多宠爱,一向靠攀住黄夫人过活。此时绕过主母,自己去找陈老爷求情,大大犯忌讳,指不定黄夫人一句话,就把婚事弄没了。 “是婢妾僭越了,太太是三姑娘的母亲,一切凭太太做主。”李姨娘深深拜倒。 黄夫人的气,平了。 她说:“柔娘是我女儿,难道还能亏待了她?” 李姨娘自是奉承。 黄夫人说到做到,又与陈老爷提了一提。 陈老爷应下了。 时下师徒关系不亚于父子,既已拜师,就不再是之前可有可无的关系。将亲生女儿嫁过去,既能快速帮扶陆家,又能百分之百得到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四月初,两家定下亲事。 陈柔娘的心定了,开始在家中绣嫁妆。 陆家亦然。 “阿弥陀佛,可算是定下了。”陆母说,“亏得我儿机敏,否则陈老爷提了那个丧门女,你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便弄巧成拙了。” 陆子介深以为然。 他先前登陈家门请教学问时,陈老爷就询问过他的亲事。他当时以为陈老爷有意为他保媒,便叫母亲回绝了提亲的人,做出一副潜心读书的样子。 谁想没多久,隐约在陈家的下人口中听见风言风语,说陈老爷有一远房亲戚,父母俱亡,如今寄住陈家,已然及笄。 他吓一跳,赶紧叫人打听。 回音令人不安。 他不得不早做准备,于上巳节之日,屡次在陈家附近盘桓,这才得以偶遇落单的陈柔娘,引得少女芳心大动,暗暗心许。 而后,他上门拜师,表明态度,终于更进一步,双喜临门。 陆子介回想起当时的那位“表姐”,只记得容貌寻常,衣裳简朴,在陈小姐的衬托下宛如仆妇。 真是万幸啊。他想。 第10章 老太太 陈柔娘和陆子介的婚事,算是多方满意的结果。 程丹若满意,陈柔娘满意,陆子介满意,黄夫人、陈老爷、李姨娘也都满意。 那么,有没有不满意的人呢?有。 陈老太太不满意。 一次请安时,她质问黄夫人:“我记得礼儿和我说过,这人是想说给丹娘的,怎么就是柔娘了?” 黄夫人不意陈老爷居然和老太太提过,不得不解释:“老爷对子介寄予厚望,许配柔娘更能显出我们家的诚意,且陆家人丁单薄,丹娘在这方面差了些。” 陈老太太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她不满的其实并非婚事,而是他们夫妻不把她的吩咐当回事——之前,她可是再三要求过给程丹若讲一门亲事。 果然,病了这么多年,这个媳妇逐渐不把自己放心上了。 陈老太太僵硬地拨弄着佛珠,口气却缓和:“既是如此,丹娘的亲事便由我做主,你看如何?” 黄夫人自无不可,亲戚的亲事说好了是万幸,说的不好可要落埋怨。“娘的眼光自是比我们好。”她笑着恭维。 陈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那就好。”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不管是黄夫人,还是程丹若,都以为过去了。 程丹若以为暂时解决了亲事,继续一心一意地服侍陈老太太,只偶尔觉得老人家越来越离不得人了,总是冷不丁问:“丹娘,你也大了,今后有何打算?” “老太太若不嫌弃,丹娘愿意一直服侍你。”程丹若半真半假地奉承。 每当这时候,陈老太太总是会微笑:“傻孩子,我还能留你一辈子不成?” 程丹若道:“那才是我的福气呢。” “你这孩子,”陈老太太眸光闪烁,慈爱溢出唇角,“放心,我老婆子还活着,断不会叫你无依无靠了去。”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