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带来的病人很有特色,发热、腹痛、血痰,说是让药婆看过两回, 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致,但吐了几次, 一?点都没有好的迹象。 另一?个腹大如鼓,脾脏超过脐平线,十分可怖。 程丹若给他们切了脉,询问病史,很快断定是血吸虫病。 她?在科普和搞迷信之间,面不改色地选择了后者?:“是蛊虫作祟。” 在场之人顿时色变。 宁溪寨主的妻子脱口就问:“要不要去宁洞?听说他们的药婆很厉害……”尾音在寨主的逼视下消失。 程丹若假装没听见,道:“不是人下的蛊,是外头的,呃,野蛊,喜欢生活在水里,寄生在人身,入侵肺腑。” 她?没等他们问,便?道,“我开?个方子,你高热不退,用生南瓜子去壳研粉,每日三次,连服一?月。” 急性的比晚期容易处理,肝脾肿大真的很难救了,只能尽人事,“你呢,当归、赤芍、桃仁、三棱、莪术、丹参各三钱,鳖甲一?两,制大黄、地鳖虫二钱,水煎服。” 顾虑病人的情况,道,“病人留下好好治,别来回山路折腾了。” 两血吸虫病的回去了。 没一?会儿,宁谷的来了,抱过来个小孩子,说中了邪。 “他吃泥巴。”宁谷寨主抱着娃,爹妈在后头畏畏缩缩地偷看,“打?了也不听,还啃石头,吃了又吐,还闹肚子疼。” 异食癖?程丹若忖度着,叫孩子坐下切脉,又询问病史。 摸过肚子,上腹部不适,肚脐周围一?碰就痛得直叫唤。身上不少红色小泡,孩子不断抓挠足趾和手指。 “好像是土痒疹。”一?心拜她?为师的大夫低声说,“我见过这病。” 程丹若颔首:“是有点像。” 土痒疹就是钩虫病,因为经常赤脚在地里干活,被幼虫钻入,吸血产卵而致。看小朋友这症状,已?经是后期了,可皮肤还在被感染,反复得病。 “拿点微烫的热水过来。”她?说,热水可以杀死刚入侵皮肤的幼虫,“一?会儿水过来了,泡一?下手脚,烫两个呼吸出来,做两刻钟。” 又斟酌着开?驱虫的方子,“榧子、槟榔、红藤一?两,贯众五钱,煎汁分两次,对了,再把大蒜胶丸拿两颗过来。” 药仆急急慌慌应下。 贵州的伤兵已?经解决大半,程丹若召集医生义诊时,顺便?把自家?的药仆调来,同?样是帮忙做跑腿、打?扫的活儿。 他们是梅韵调教出来的,梅韵又经历过鼠疫这等大场面,别的不说,各个流程清晰明白,就是没经过事儿,容易慌。 程丹若没怪罪。 她?当实习医生的时候,比他们还慌呢。 不过,前有血吸虫,后有钩虫,这地方的寄生虫还挺厉害。 她?在这儿思索寄生虫问题,不远处,其他大夫坐在棚里,也在偷瞄她?。 贵州这地方,女人出门不稀奇,又是王学起始,读书人的目标不是悟道讲学,就是金榜题名,为政一?方。 所以,这群人要么是心学门生,反对卫道士,甚至穿蛮夷的衣服的,要么是有职业规划,没打?算自断前途的,总之,对她?分享谢玄英的权力没啥意见。 但走到街头,和三姑六婆一?样真的给人看病,又是另一?回事了。 女医不是没有,可都只进?出后宅,从而引出许多龌龊事儿来,闹得医婆的名气愈发得坏。做慈善的太太小姐也不是没有,但都是命人捐钱、捐物,没有自个儿撸起袖子干的。 大家?既觉惊讶,又觉古怪,有点反感,还有些?感动。 怪怪的,说不出来。 清平书院的学生们窝在对面的铺子,按照药仆记录的方子,拿药称量,嘴里没少念叨。 “程夫人居然真的看病。” “我以为她?就给顺义王妃看呢。” “体?恤百姓,真巾帼英雄也!” 少年人离经叛道,他们更甚。 清平可是王学重地,开?山祖师当年可是在龙场驿听阳明先生讲过课的,如今的山长也十分有名。 他讲究天性,蔑视伦常,抨击礼教,是个相当反传统的儒生,近年来开?始研究佛禅,想以禅证儒,在南方小有名气。 故而清平学子不乏血勇之人,对礼教更不屑一?顾,恨不得拍手叫好。 年纪大点的儒生就淡定得多了。 “程夫人,这里何?必你亲自劳动,交给我们就是。”这是委婉提意见的。 “正?是,我等若有不妥,您再指教。”这是没听懂话,跟着附和的。 “夫人仁义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