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热很舒服,光线又昏暗,不多时,她毫无悬念地睡着了。好在谢玄英听见没动静,猜到她必是累极了,穿好衣服把她抱出?去?安置妥当。 程丹若在熟悉的床上打了个盹,醒来已经十点。 她撑起身,他正?在对面的暖阁上擦宝剑。 看桌上的匣子,就知道这不是日常用的佩剑,而是帝王御赐之物。 程丹若无声叹口气,起来坐过去?。 “醒了?吃饭吧。”谢玄英正?要叫丫鬟,她却扯住了他的袖子:“不急,我还?不饿。” 他不赞同:“怎么能不吃东西。” “我们说会儿话。”她道,“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谢玄英道:“说什么,你?同元辅商量好了?” “不想说这个。”程丹若看向他的眼睛,“和我说说陛下吧。” 谢玄英定定望向她的眼睛,半晌,叹了口气:“丹娘,我没有那么伤心。” 他抚住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皮肤,“人终有一?死,纵使九五之尊,他病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一?天了。” “知道和接受是两回事。”她道,“你?怎么可能不伤心?只是这会儿事太?多,没工夫梳理罢了。” 谢玄英沉默。 “不想说就不说。”程丹若也?不太?会做心理疏导,干脆就陪陪他,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你?吃过没有?” 他摇头:“我也?不饿,陪你?一?块儿用些?。” 程丹若便?喊人摆膳。 家里的饭菜比宫里更用心,冬瓜汤里不用火腿,只用鲜笋切片烘干后磨成的笋粉末,洒一?些?汤中,便?有了笋的鲜美?。桃子贮藏在瓮中,去?掉了皮与核,只留下湿漉漉的桃肉,就好像水果罐头,清甜可口。 香油里炸过的面筋,撒上椒盐和一?点点辣椒,酥酥脆脆的,还?有腌萝卜酱茄子一?类的腌菜,也?都开胃得很。 程丹若吃了很多,胃里撑满才放下筷子。 疲惫后的饱餐有种别样的满足。 临近半夜,不好喝茶,便?切了两个新鲜柠檬,加点蜂蜜泡水喝。 谢玄英一?直看着她,慢慢放下手中油布,净手擦干,收起了宝剑,放到柜子最深处。 “来喝一?口。”她喂他。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忽而疲倦:“累。” “那就睡吧。” 他点点头,宽衣解带,躺进铺好的被窝,闭眼就睡着了。 程丹若却不困,移过灯烛,在微光下凝视他的脸。三十而立,但在她眼中,他却比少年时更惹人怜惜。 是谁说的,人的前?半生在不断收获,后半生则在不断失去?。 今天的谢玄英位高权重,三十一?岁就成了阁臣,但他真的比过去?幸福吗? 程丹若不知道,她比十六岁的自己幸福很多,所以,也?希望他能幸福。如果别人给不了,她愿意给。 现在的她有这个余力。 兴许这就是夫妻,前?半生他支撑她走?过最艰难的日子,今后,她也?会对他不离不弃。 她虚抚他的鼻梁,替他掖好了被角。 - 这一?觉,谢玄英睡得很沉,也?很累。 他好像没梦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但身体时而下沉时而上浮,很不踏实,最终好像爬过一?座高山,一?脚踩空,终于?惊醒。 淡淡的光透过帐子的缝隙,铺陈在床中。 他睁眼,看见的就是程丹若倚在靠枕上,支头望着他的侧脸。 “我睡过头了吗?”谢玄英惊醒,“是不是该起了?” “没有,刚刚到五点。”她道,“我也?才醒。” 他松口气,今天是丧期第一?天,得去?思善门哭临,迟到可不是好玩的。 “你?梦见什么了?”程丹若道,“看你?睡得不太?安稳。” “我没做梦。”他支起身,和她一?样坐靠着,“唔,可能是暖阁烧得太?热了,没睡好。” 程丹若瞧瞧他,凑过去?在他唇角碰了碰。 谢玄英有点不自然:“在丧期……” 她又亲了下。 他闭嘴了。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