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之枝咬住下唇,唇瓣失了色,声音虚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柯炀,对不起。” 柯炀眼眶更红,怒吼声响彻长廊:“我最不想听你说的, 就是对不起!” 尹之枝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了一小团, 脸色变得更加青白, 但有些想法变得更坚定:“可是……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不想再骗你了。” 谎言可以抹平一切不完美。所以,总有前赴后继的人,情愿麻痹自己,在虚假的美梦里长醉不复醒。 但假的就是假的。每撒一个谎,都要用另一个谎言来掩饰。蓬莱高台砌得越高。到土崩瓦解那天,反噬就来得更强烈。 撒谎的人会良心不安。被骗的人会自尊受挫,心生怨怼,甚至憎恨起曾经在谎言中得到快乐的自己。 连皮带血,撕下谎言的外衣,痛楚不可避免。但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继续在漩涡里兜圈,才能看见真实的对方。 柯炀蓦然咬住牙关,闭了闭眼。 有那么一瞬间,尹之枝似乎看到了一涟若有似无的晶莹水光,浮现在他那双清凌凌的眼中,不甘而绝望。 但仔细一看,又像是错觉。 与此同时,柯炀撑在围墙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在斗殴中,他的指关节落下了几道擦伤,破了皮,也擦了碘酒。如今,抵在粗糙的墙上,自虐一般,拖曳着摩擦了一段。可指背的疼痛,却完全没法抵消掉心脏的痛。 不过,这至少能让他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会像疟疾发作一般颤抖,也能敛住仅剩的骄傲,不至于太难看。 等缓过了最剧烈的刺心滋味,柯炀才重新睁眼,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我不稀罕你的道歉。我只是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想耍我,还是在同情我?看到我上当了,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说到“同情我”时,他嘴角一勾,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这个笑容,好像在亲手挖开血淋淋的伤口,以展示给她看。尹之枝很难过,鼻腔开始酸热:“柯炀,我不是为了耍你。其实,我……” 她停顿了下,在斟酌措辞。但柯炀仿佛已失去耐心,粗暴地打断她的话:“行了,不用费尽心思编谎话了,我不想知道为什么!” 在尹之枝鼻腔深处泛滥的酸热,蓦地冲上眼眶。 柯炀抽回手,退后一步,抓了抓头发,似乎相当无所谓地说:“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不济了。喜欢我的人多得是,我不需要你骗着哄着,也不需要你同情。当然,以后你也没这样的机会骗我了。” 柯炀弯下腰,捡起了刚才在两人激烈扭动时掉到地上的外套。他的指尖极力压制着,仍有些颤抖,但这会儿没人注意到,包括他自己。 将西服外套往肩上一甩,他最后看了尹之枝一眼,就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背脊仍挺得很直,步伐却有些失了从容,比平日快了很多。 很快,那瘦削高挑的背影,就彻底消失在了楼梯的方向。 静悄悄的走廊只剩下尹之枝一人。她卷紧披肩,慢慢蹲了下来。 …… 与此同时,游轮五楼,另一个方位的医疗室。 周琰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阴云里。他?脸颊淤青,眉骨贴着创可贴,衬衫凌乱,掉了两颗扣子,拿着手机,大步走出医疗室。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拨打经理的电话。 游轮经理是个人精,虽然不了解柯炀和周琰有何积怨,不过,看到房间里有四男一女,火药味儿还那么浓,就猜到了是在争风吃醋。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为免这些祖宗一言不合再打起来,连累自己工作不保,经理一把人送到医疗室,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还假装没听到任何来电,似乎是猜到了他们会打来追问尹之枝的行踪。 说实话,经理都有点庆幸这次慈善晚会的航程只定了一天了,晚上就能把这堆他得罪不起的大少爷统统送下船。要不然,他还得再提心吊胆几天,喝再多口服液,也补不回心血。 …… 果不其然,此刻,经理的电话怎么打都无人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