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上来讲,就算需要鸟瞰全景,也是少量,不应该执飞一个多月。 耳麦里传来塔台的航飞指令,晴空下,螺旋桨鼓荡出风声,带着黑色直升机向远方原野飞去。 大概还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不适合大张旗鼓登场,两个多小时后,商陆将飞机降落在了阿恰布外的一处平原上。登机箱原本就是为了装羽绒服而带,他把笔电、平板和其他零碎东西都收整到黑色双肩包中,之后徒步了二十分钟进村。 片场内,气氛紧绷。 这是一场尹雪青被村子里几个青年调戏的戏份。 确认了自己对哈英的心意后,尹雪青回了一趟家乡,看了眼父母用她的卖身钱所造的大房子。那房子的地基很深,水泥方格里蓄着雨水,绿莹莹的。 “雪青,要盖四层,现在大家都盖四层。”父亲笃定地说,皱纹深刻而木讷的脸上,因为房子而显出生动的神气。 尹雪青点点头,给他转了账。站在房外的空地上,她仰头看着水泥工一层一层砌着外墙,红色砖块和深灰水泥严丝合缝。她是等不到这房子盖好的那天了。 “你大舅妈给你找个对象,你什么时候见见?在镇上消防队的,虽然是合同工,不过……” 尹雪青“嗯”了一声,将目光从房子上收回,仔仔细细地依次看过她的父亲、母亲:“等我下次回来再说。” 她能感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在回到这个边陲牧村的中巴车上,她疼痛难忍,咬着毛巾,额上布满豆大的汗,攥着婚纱的手心满是湿汗。 尹雪青是抱着走过人生中最美好一程的心愿回来的,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村庄里的流言蜚语。这些话语没有源头,也许是她平时总是花枝招展,穿最艳丽的颜色,也许是她纵使裹得很密实,眼角眉梢也还是流露出风情。这些风情在无罪的时候无罪,在需要一个女人有罪的时候,就真的成为罪证。 村民说,看她平时走路就很风骚,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果然。难怪哈英跟她不清不楚。女人应该像白云流水,她这样的,连最脏的公马都要嫌弃呢。哎呀哎呀,别说了,哈英跟你发疯。哈哈,他在山上。你看你看,又回房子了。要干净的哦,三天两头洗一次澡呢。那有什么,又洗不干净。她听到了。到你那儿吃茶去啊?嘘,别看她,当不知道。不知道身上是不是跟脸一样白?哈哈。 商陆随手拉住一个小孩,问:“今天电影在哪拍?” 小孩仰头望他,觉得他高得自己脖子快仰断。愣了会了才怯怯地指了个方向。 商陆点点头,对小孩儿也是一视同仁的冷峻语气:“谢谢。” 黑色工靴在残雪上印下一行深刻脚印。 栗山的片场管理严格,每日拍摄时都会清理人群,派场务驻守出入口,以防止偷拍。他们在这里拍了快三个月,阿恰布的居民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场外并没有多少看热闹的闲人。 场务见有人靠近,刚皱起眉想驱赶,下一秒,认出这位年轻气盛的名导,愕然道:“商导?” 商陆单肩挂着背包,问:“拍着呢?” “拍着呢。” “我找你们栗导有事,能不能进?” “哎哟,这您可真是客气了。您稍等,我问下罗主任啊。” 过了一会,罗思量小跑过来:“商导,您看您,怎么在外头站着?我带您去导演组。” 场务放行,两人往导演组走,脚步很轻。到了棚下,没人敢打扰栗山,商陆冲罗思量一颔首,将脚步无声地停在了栗山背后,桀骜的眉宇下,一道视线已经习惯性地注视向监视器画面。 应隐穿着青绿色锦缎夹棉旗袍,外面罩着一件蝙蝠袖的短款棉袄,脸色很白,鼻尖和眼圈很红,不知道是妆造效果还是冻的。 商陆掏出手机,给柯屿回微信:「你朋友看上去不错。」 几个向来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没点正经名堂的青年,拉住了尹雪青。 “别走这么快啊,到我那里喝酒去,你酒量应该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