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爱国收回视线,心想:他媳妇大字不识一个,野心倒是不小。 见她额头冒汗,急得团团转,显见要发火了,他只好解释,“只有二十四套房子,我就是个普通职工。” 他掰着指头算给她听,“我的工龄不是最长的,职务不是最高的,学历不是最高的。你觉得全厂三千多人,我能分到吗?” 她心真大啊,居然连福利房都敢肖想,谁给她的底气。 张招娣抿了抿嘴,原来丈夫是觉得自己没指望,做人咋能没有追求呢。如果人没有追求,跟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女儿渐渐也大了,总跟他们住一间屋子,这像话吗?靠他那点工资,他们家猴年马月才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现在摆到面前的福利房,他还不想着法子争取,这不是傻么? 她还是不死心,不放弃,继续追问,“那谁能分到?” “厂长、两个副厂长、销售经理、生产经理、财务经理、总工程师。”苏爱国摊了摊手,“还有各部门主管、车间主任、工程师,反正根本轮不到我。” 厂里所有领导加起来有三百人,就这都不够分的。哪有底层员工的份儿。媳妇真的是异想天开。 刚刚他掰着指头数,每数一个,她心就跟着咯噔一声,等他粗粗数过,张招娣心都凉了。这么多领导,这么多工程师,好像还真轮不到他。 但是张招娣是啥人啊。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从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嫁到鹏城,没有美貌,没有智商,靠的就是敢想敢干。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真叫她想起一人。她眼睛立刻就像200瓦的灯炮,照得苏爱国眼睛疼。 苏爱国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往边上挪了挪,声音都开始结巴了,“你……你又想干什么?”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眼神,一看就是他要倒霉的征兆。 张招娣提醒他忘了一个大杀器,见丈夫没反应过来,她抓着他胳膊晃了晃,急不可耐提醒他,“你不是有后台吗?” 苏爱国想也不想就道,“我哪有后……”话到半句,他突然反应过来媳妇说的后台是季先生。 他板起脸,立刻怒了,“你怎么能这么想?!” 张招娣抿了抿嘴,“当初要不是季先生,你也不可能从g省到鹏城。” 苏爱国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季先生已经帮我找到工作,哪能再麻烦他。咱们做人得知足,不能得寸进尺。季先生又不欠我的。” 要是搁以前,张招娣确实不会催丈夫走关系,但是现在事关福利房分配。只要季先生说一句话,他们就能白得一套房。她就是厚着脸皮也得让丈夫试试。 苏爱国说什么都不去。往常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这会却是犯了犟,任张招娣磨破嘴皮子,他就是不答应。 张招娣觉得他还是太实诚,“如果季先生觉得办不了,他肯定会拒绝你。咱们又不能逼他。再说了,关系就是常走动才叫关系。你怎么知道你将来就不能帮他呢?” 苏爱国惊奇地瞪大眼睛,“他是住房和建设局局长,你当这是他落难的时候啊?我帮一回是运气好,哪还有这样机会!再说了,你这不是咒人家嘛。” 张招娣心砰砰跳,居然还是住房和建设局局长,这职位挺高啊。要是工厂真的跟一汽合并,厂里少不得扩大规模,要跟住房和建设局走动。为了以后方便,厂长兴许真的会分配他们家一套房。但是丈夫太实诚,不愿意走动关系,怕人家为难。真是愁死人了。 张招娣抿了抿嘴,“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你现在确实不能帮到他。可以后呢?等你将来当了顶尖工程师,你就是国家人才。咱们两家认识,他面子也有光。你怎么能妄自菲薄。” 苏爱国被她这一通话弄得一愣,不由自主坐直身体,打量她好半天。 张招娣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冷汗都冒出来了。 谁知苏爱国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居然知道妄自菲薄?你从哪听来的成语?” 媳妇可是文盲,居然连成语都会用了。 张招娣:“……” 她被他打败了,现在是纠结她用成语的时候吗?难道不是福利房更重要吗? 张招娣抚了抚额,随口回答,“还能从哪听来的,听人说的呗,我就记住了。” 她摆手,将话题硬生生扯回来,“外面一平要四五千,一套房子值三四十万,你打一辈工都挣不到这笔钱,你就不心动?” 苏爱国也不是圣人,他怎么可能不心动,但是他这人有点认死理,“就是因为太贵。所以我才开不了这个口。” 这话张招娣不乐意听,有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