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清还是出现在了墓园。 他把一束花放在一座墓碑前,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疲倦。 墓碑的照片是一个女人,仔细看和陆以朝有几分像,这是陆以朝的母亲。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跟谁较劲。 像在用行动证明自己说的话,陆以朝不信他敢来看,他偏要来一次。 幼稚、偏执,也没人能看到。 祁砚清蹲下来,低着头,半长的发丝从肩头滑落,挡了他的侧脸,他摆弄着面前的白菊花,过了很久才抱怨了一句。 “你儿子好难管。” 照片里的女人在笑,但黑白照贴在这里,如何都只会让人觉得冰冷。 祁砚清点了支烟慢慢抽,轻薄的烟雾在夜色中飘起,很快被风打散。 烟蒂快烧到手的时候,他垂眸在地上摁灭,丁点火光也没了。 再开口时声音有点沙,轻飘飘的,“他明明不傻,很多事情一点就通,所以他是真不信我。” 他看向墓碑,用拇指蹭掉上面的灰,笑着问:“我对不起谁啊?” 风过林梢更显寂静,夜彻底沉下来。 他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在七八岁的时候被祁家送到乡下爷爷家,老人家不喜城市喧嚣,找了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颐养天年。 他的记忆有点模糊了,就记得那天白繁给他放了好大一包零食,对他说。 “砚清乖乖的,爸爸每个月都会来看你好吗?你把这些吃完,爸爸就肯定来看你了。” “我不能回去了吗。”当年半大的祁砚清问。 祁盛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是不是说过不能惹事?你从小就不服管教!不听话不懂事!成天惹是生非,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 “你看看楚星再看看你自己,就你还是当哥的,真他妈是来克老子的!早该把你弄走!” 生意人总爱讲究风水命数,都说双生子不详,在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祁盛跟白繁还不怎么相信。 直到祁砚清越来越不听话,像是天生有反骨,自小就叛逆,打架闹事从小就没停过。 从幼儿园开始就被请家长,和祁楚星简直是天壤之别。 祁楚星乖得像个小天使,很讨人喜欢,就是身体不太好总爱生病。 他们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两个孩子,生意上确实出了问题,更在心里觉得这两个孩子果然要送走一个。 祁砚清就成了那个被丢出去的。 白繁蹲在他面前,语气温柔:“等你大一点了,懂事了,爸爸就把你接回去了。” “你是该在这边磨一磨性子了,这次又把楚星弄伤了,楚星胳膊缝了十针。” 祁砚清眼睛发红,倔强地说:“他自己摔的!” “可不是第一次了,你是哥哥呀,你就看着弟弟摔啊?砚清你不能这么自私知道吗?” 小少年怒气冲冲地吼,带着哭腔:“我是哥哥就必须保护他?他自己站不稳凭什么怪我!” “你信不信老子抽死你!”祁盛狠狠推了他一把,“妈的再大一点你是不是要杀了你弟!” 在这样的骂声中,祁砚清被扔下了。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白繁很少回来看他。 大人们总喜欢承诺,觉得小孩子好骗,习惯了随口而出的戏言,没想到怎么会有人当真。 那天之后祁砚清就跟着爷爷了,爷爷不爱管教他,吃喝从不缺他的,仍由他疯玩。 几天几夜不回家也不多管,是很多人向往的自由。 直到18岁,祁砚清回到市里上学,他不在祁家住。 上学就住宿,放假就去跳舞,去各地疯玩。 逢年过节朋友们都回家了,他就在旅店住几天,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所谓的归属感。 他也习惯了自己是个父母双全的孤儿。 和陆以朝再遇,是他没想到的事。 高二他转学之后,跟陆以朝同班。 “祁砚清,你跳舞挺好看的。” 当年的陆以朝笑着说,然后递给他一瓶水。 少年的笑容爽朗干净,夸赞自己的时候,眼里全是赞赏,碎发明眸。 “祁砚清,你看你现在像不像一条狗,可怜巴巴地求人爱你。”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