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清脸上都是血,却还是像只不服输的小兽随时要扑过来。 “砚清,你等着我一会儿来给你上药,我先把你爸关起来!”白繁用力把人拽走。 顺便把听到声音要冲下来的祁楚星带走,白繁说:“你先跟我过来。” 祁砚清茫然地躺在地板上,全身都好疼,他坐起来,鼻血流到地板上了。 他把地板擦干净,把打落的抱枕放回原来的位置。 然后把自己锁进卫生间,洗干净脸上的血迹。 白繁是几分钟后来的,他敲了敲门,“祁砚清,开门,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里面不说话。 白繁拎着药箱,“你跟你爸脾气一样一点就着,只认死理,谁都不改。” “祁砚清,你不能不说话,你有想法你说出来,你永远都不说,那别人怎么知……” 祁砚清忽然打断他,“那我想让你们走,行吗。” “我求你们别想着对我好,别想着救我,就当没有我,行吗!” 外面很安静,祁砚清只能听到自己粗重不稳的呼吸声,他撑着洗手台,“我说了,你能听吗。” “这段时间不能让你自己待着,我喃凮把药放在外面了,你自己上。”白繁说完就走了。 祁砚清觉得自己快累死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什么都没说。 明明说了,但是谁都不听也不信。 晚上,祁砚清是在爷爷的房间睡的。 年老之后腺体退化了,几乎不再有信息素,床上用品只有洗衣液的清香,还有种晒过太阳干燥粗糙的感觉。 已经是夏天了,可他觉得好冷,他裹紧被子缩进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也是一年盛夏,午休时间蝉鸣烦人,热浪扑脸。 有个家长在办公室据理力争。 “那我家小孩儿不会忽然打人,肯定不会!你有监控就调监控嘛!” “看到没有?是他先推了我家小孩儿……是,我家小孩儿脾气不好,回手太狠了,但事情不是我家小孩儿先挑的。” “能道歉,打得太狠了,但是这推我家小孩儿的也得道歉,小孩子嘛,不能惯着,但也不能由着别人欺负呀老师你说是不是?” 八岁的祁砚清站在墙边,斜靠着墙,没什么正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看着爷爷,眼里的阴郁不满渐渐消失,两方家长还在争执,比夏天的蝉还聒噪。 祁砚清拽拽地走过去,站在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同学面前。 对方家长应激似的护着,“你干嘛!” 祁砚清斜着个脑袋,说话声松散咬字也懒,“对、不、起!打你太狠了。” “你这小孩儿……” “走啊。”祁砚清拉着爷爷的手,“我道歉啦,老头。” “你没礼貌。”祁爷爷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被拉走了。 祁砚清笑着说:“老头儿老头儿老头儿。” 祁爷爷:“老头儿请你吃雪糕,吃不吃。” “我请你啊!”祁砚清掏出巨款十块钱,“走!” 两人拿着雪糕走在烈日下,阳光被树荫裁成碎片,他们走在修修补补的阳光里。 祁砚清看着面前的舞蹈机构。 祁爷爷跟他一起看,“清清长得这么好看,要不学跳舞吧,你跳出来肯定比别人都好看!” 祁砚清啃了一大口雪糕,含糊不清地说:“你这么想看,那就跳跳吧。” “行!那爷爷就等着看你跳舞!” 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只要爷爷没出去旅游没出去玩,就会来看祁砚清跳舞。 每次都怕视频炫耀,“好看好看!跳得好看!” 祁砚清嗤笑着,转头藏着因为害羞泛红的耳尖,“扔给你个麻烦,你还挺乐意接盘。” “乐意着呢!”祁爷爷哈哈大笑。 在笑声中,祁爷爷忽然老了很多,依旧慈祥爱笑,冲他挥手,“你得长大呀清清,你得飞出去,这小地方圈不住你啊,我总有要走的一天。” 祁砚清愣怔地看着爷爷,阳光和树荫在褪色,蝉鸣声逐渐变小,时间仿佛有了形状,从他身边湍流而过。 听爷爷又说了一遍:“你得长大啊,飞吧。” 都在远去,可他被禁锢在原地,一步路都迈不动。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