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怕的,一方面担忧这大冷天的,真要出现什么事,对八十岁的老人家来说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另一方面,他若不走,便陆陆续续有人来劝,半日的功夫,她透过窗户的缝隙已经瞧见了不少面孔。 太傅来过,大司寇来过,那日在慈宁宫见过一次的昭王傅珏也在殿外。郑侯跪哭玉照宫一事已经震动了整个前朝后宫。 好在傅臻在殿内静养,倒也无人胆敢闯进来瞧他到底是装病还是真昏迷。 毕竟这是郑家的事情,杀人与行贿又是斩首流放的重罪,且已经板上钉钉,旁人没必要为了一个纨绔公子哥求情,反倒将自己惹得一生腥。 因此殿外虽人来人往,大多只为劝阻老郑侯和等待一个结果,的的确确也帮不到其他。 汪顺然只道:“陛下自有应对之策,美人莫要担心。” 阮阮便颔首,又问道:“那陛下何时能醒来?” 他已经睡了三日了。 汪顺然每日都会来殿中替他把脉。傅臻仍在昏迷之中,面色苍白,额头只有隐现的青筋,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不错的状态。 外头出了天大的风波,三朝老臣跪扣宫门,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昏迷,自然会引发诸多揣测。 可太医进来过,就连郁从宽也摸不清情况,对外也只能称他重病,的确昏迷不醒,这一来那老侯爷倒真是左右为难了。 这一回去,今日的戏就白做了—— 儿子抄家流放,孙子斩首示众。 西山郑氏虽然子孙众多,可真正出息的也就大鸿胪一人,其余皆是一些在朝中并无实权的散官,大鸿胪一倒台,西山郑氏如断一臂,往后还怎么在世家大族中抬起头来? 关乎郑氏百年容光的大事,郑侯便是舍这一身老骨头,跪死在宫前也不会回头。 漫长的白日总算过去,夜幕低垂之时,老郑侯再次昏厥过去。 汪顺然只好将人送至偏殿暂时安顿,一通喂水喂药喂饭,本已经总该消停了,谁知半夜郑侯醒来,自己爬到宫门外哭嚎。 跪了一整日,老郑侯几乎已濒临失声,呜呜咽咽的声响散在夜风里,愈发让人心口憋闷。 阮阮是第一次体会到殿内灯火通明的好处,幸好身旁还躺着一人,否则寒夜寂静黑灯瞎火,一闭上眼睛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才真教人寒毛耸立。 “陛下,你能听得到吗?” 她翻个身,支着下颌,将小脸偏向他。 明烈的烛火描摹他苍白的轮廓,弱化几分凌厉之气,显得淡漠疏离。他像头顶的高天寒月,又像险峻高拔的山峰,令人望之生畏。 回想起白天在窗边瞧见的昭王,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昭王一身月白长袍,衬得容颜清润和煦,临风皎皎,湛若神君,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处。无论与谁交谈,昭王面上总是挂着浅淡时宜的笑容,仿佛从不知疲累。 暴君无子嗣,昭王是最合适的储君。 阮阮静静地看着男人眼尾的伤疤,不知看了多久,心中泛起异样的疼痛来。 俄而夜风突起,顶撞得窗棂震震响动,蓦然间一声类似鹰啸的响声刺入耳中。 还未反应过来,身侧男人却几乎在同一时刻睁开双眼。 猝、猝不及防。 阮阮张了张口,显然人还是懵的,可双眸却惊喜一亮,“陛下,你醒啦?” 傅臻凤眸深邃漆黑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