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发现自己跟前摆的竟然还是四个琉璃杯。通体晶莹,没有一点瑕疵。这样的琉璃杯,想也知道,必定价值连城。用来装他的酒实在是可惜了。 皇上却让顾准不必拘束。 顾准本来也没有拘束,他只是在自认倒霉。若方才站得远一些也不必遇见这三人、不会被带到此处,更不会把他原本送给师傅的酒提前解封。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来都来了,不舍点酒水如何脱身? 顾准直接揭开了酒壶。 酒香入室。 程相眉头一挑,这香味……未免有些太浓郁了些。 其实比起皇上,程相才是品酒的好手。他一闻到味儿就知道这酒味道肯定不会太差。琉璃盏是透明的,酒一入盏,整个琉璃盏便都变成了紫红色,颜色煞是动人。 程相问:“这酒当真是你一人所酿?” 顾准点了点头,还能有假么? 程相由衷地赞叹一句:“那你这手艺可比酿酒的老手都厉害了。这色泽,这醇香,世间少有!” 皇上本来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他拿过其中一个琉璃盏,微微晃动了两下,就看见葡萄酒在酒盏中来回晃动,别有意味。 微尝一口。 甘而不饴,冷而不寒。 皇上当即尝出差别来,追问道:“这葡萄酒怎得同我之前喝过的都不同?” 程相也在等答案。 如今葡萄酒虽不常见,但是在达官显贵们眼中还不算是什么稀罕物,毕竟若想喝一口也是有的。只是今日所见的葡萄酒与以往口味皆不同,就连色泽都差距甚远。不过毫无疑问,此酒的口感最佳。 程相又品了一口,饮之往俗。 顾准淡然道:“用的法子不同罢了。” 皇上侧过身,方便听得清楚一些:“如何不同了?” 顾准想到了自己之前看过的那些不知出于哪个朝代的杂书,张口就道:“这葡萄酒有好几种,不去皮的色赤,是为赤葡萄酒;去皮的色白微黄,为白葡萄酒;另有一种葡萄,糖分极高,酿出来的酒透明无色,谓之甜葡萄酒。我这酒,便是未去皮的赤葡萄酒。”1 程相抚了抚美髯:“《北山酒经》有云:酸米入甑蒸,气上,用杏仁五两。蒲萄二斤半,与杏仁同于砂盆内一处,用熟浆三斗,逐旋研尽为度,以生绢滤过,其三半熟浆泼,饭软,盖良久,出饭摊于案上,依常法候温,入曲搜拌。这说的就是你口中的白葡萄酒了吧?” 顾准颔首。 实际上,如今市面上的葡萄酒皆是白葡萄酒:“白葡萄酒的酿酒之法与其说是在酿葡萄,不如说是在酿米酒。” 用的方法与米酒的酿造之法几乎没有多大的区别。 程相也不自觉地点头,这话倒是没差。 顾准拍了一下自己的酒壶:“至于我的,则不用酒麴而用葡萄皮。葡萄汁与葡萄皮掺在一起搅拌、踩打,酿造,一个月间,才得了这一壶。” 顾准摩梭着酒壶,说着说着竟也有了淡淡的自豪。 他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竟然被三个不相干的人给喝了。可惜,可怜。 程相又追问:“你又是怎知此法的?” 顾准停顿片刻,因不能将真相讲出来,所以他只道:“照着书上的白葡萄酒自己捉摸的。” “哪本书上,我也去看看。” 顾准一句堵死了他所有的话:“不记得了。” 程相别提有多遗憾了。不过这少年看过的书似乎也挺杂的,不记得也正常。 皇上却觉得这少年郎脑袋可真聪明啊,简直跟他差不多聪明了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