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去收拾鸡。” 年夜饭总得有鸡有鱼,耽搁了会来不及炖鸡汤。安景云点头应好,想想叮嘱徐蓁,“你也一起。鸡肚里的蛋别扔,鸡肠算了,鸡肫鸡心一定要留着。” 鸡汤鲜,可处理过程中那味道,徐蓁面有难色。 安景云好气又好笑,“你们这些大小姐,我小时候有得吃就好,哪有嫌脏的。别叫你妹妹,她要弄了今晚肯定不吃东西了。” 安歌无故躺枪。 她在摊蛋饺,筷子挟着块肥猪肉抹锅,一调羹蛋液倒下去,慢慢转锅,让蛋液淌成一个圆,渐渐焦黄成形,放肉糜,轻轻对折一合,过会翻个身,一只小蛋饺成了。 过年菜,蛋饺、油片塞肉是元宝;豆芽是如意,徐蘅在择豆芽;青菜和水芹也是少不得的,要有出息、要勤快,择水芹是个技术活。冬天水芹田里有蚂蟥,需要一茎茎细细地择,这个是徐蓁在做。 没哪个孩子闲着。 夏芳动了下,被安景云按住,“别动。平时你帮舅妈忙,今天你上门是客,没有客人动手的道理。”一边再给徐蓁一个眼色,徐蓁不情不愿去门口了。 安景云洗过手,带夏芳进里面谈。 “这个老不出息!”听夏芳说昨晚的牌局是大姑姐组的,安景云忍不住骂出口,“她看着一富打你?” 夏芳低着头点头。一富输光自己的钱,进屋翻找她的,没找到就问她要,不给就打。 “舅妈,我没告诉他们我托你把钱存起来了。我咬定花掉了,我们仨衣食住行哪样不用钱。” 夏芳省吃俭用,想买城镇户口。她问过了,八千块一个。小孩户口跟妈,花了这笔钱,以后她不用担心孩子的读书问题。 “二贵呢?” “他护着我,我才能逃出来,今天搭的早班车。”夏芳说着眼泪扑簌簌地落,“舅妈你说这人怎么这样,逞什么能,我们的钱也不是凭空来的,辛辛苦苦一日日做出来。大姨叫他玩牌他就玩,怕别人瞧不起他,难道人家组个局他钻进去上当,别人就会看得起他!” 门一动,徐蓁气鼓鼓冲进来,“夏芳姐,他坏,你跟他分手不就得了。” 分手? 夏芳茫然地说,“大妹妹,乡下男的大多这样,他也是喝了酒糊涂了,平时还好。再说,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不能再找别人。” 去去去。安景云把徐蓁推出去,“小孩家家,不要管大人的事。” 徐蓁顺从地被安景云推着走,但无可奈何翻了个白眼,“叫我推土搬砖的时候,孩子你大了,可以干活了。等我想说话,我又是小孩家家。” 安景云毫不客气,“少说怪话。快去帮超超。” 冯超已经趁着水烫拔掉鸡毛,这会剪开了鸡肚子,把里面的掏出来。徐蓁蹲在旁边,“冯超,你妈妈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爸爸的事?” 冯超摇头,“没有。” 徐蓁打量着他的侧脸。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眼睫毛垂落,像两排长羽,鼻梁的弧线很挺,上唇角微微上翘。他的脖颈生得也很好看,这时候徐蓁还不知道“天鹅颈”的说法,只觉得修长挺拔。瘦高的徐正则也是这种脖颈,但徐蓁遗传了祖母的圆身材,不但偏矮还偏厚实,脖颈也粗。 她把下巴支在胳膊上,“哎你爸爸应该很英俊,她喜欢他,才守着秘密连你都不告诉。” “大姐,少看武侠小说。”安歌在后面说。 蛋饺终于全部摊好了,安歌觉得自己一头一身的猪油味。小板凳坐久了,腿麻得迈不开步。 冯超仰起头,“这里味道难闻,你们进去吧。”湿鸡毛加上鸡肠,散发着异味,“一会就好。要不你们帮我钳猪毛?今早排队排得太后面,买到的猪脚爪毛太多,不弄干净吃到嘴里不舒服。” 安歌应了声,但没马上动,指着剪刀说,“把鸡屁股剪了。” 冯超为难,“徐叔叔喝酒要吃的。” “剪了。”安歌毫不动摇。 冯超剪掉了鸡屁股。 徐蓁噗地笑出声,“你……”在安歌注视下她改口道,“我不想进去,过年,不想跟妈妈吵架。”她手指勾勾,示意安歌靠近,“你信不信,她肯定在劝夏芳姐多想一富的好处,她会训他,但也就是说几句而已。” 徐蓁长得像奶奶,圆圆眼,凶起来带着威势,这会哼哼着说,“劝和不劝分,她又要说难得修到夫妻。你们知道夏芳姐刚才说什么,她刚替一富解释,说他平时还好。他平时就咋咋呼呼,自以为有根那个……”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