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忧的那个人。 杨绵绵惨死至今已有三个月,可直到现在,季源远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她的眼睛里却全是血丝,如今她的眼球已然是鲜血般的赤红。 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咬牙作战至至今日,曲遥总觉得此刻的她就宛如一尊雕像或是个木偶,她所做的一切早已远远超过了她的负荷。 仿佛随时都能崩殂与消亡。 六六。季源远将身后的女孩拉到杨绵绵坟前。 从今起,你便是允卿门下正式弟子!苔聆双剑也一并传予你因为你的命,是她舍命换回来的你亦算是她带回允卿门中的。 六六噙着眼泪接过苔聆双剑,再度想起那些恐怖而绝望的时光,是这个姐姐一直握着她的手,那是暗无天日之中,唯一一丝未被泯灭的光明。 是那个姐姐一直告诉六六,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女孩捧着双剑,来到了杨绵绵坟前。 我将你正式收为绵绵的义女,日后你便归于允卿外门,由邵绾衣负责教养。你需勤勉刻苦!令她九泉之下亦以你为荣,时时自省,方不负她!季源远庄肃道。 六六努力地点了点头。 去,去她坟前,叫声母亲。 六六抱着苔聆双剑,跪在坟冢之前,看着那块墓碑。 墓碑上书着几个遒劲的大字:爱妻杨绵绵之墓。 大字之下,是季源远亲手为她篆刻的墓志铭。 仙云既散,芳趾难寻, 湘水东逝,不周山倾。 瑞钟月极,贞静至性。 醴泉敬尔,枫露歌卿。 万载千年,徽徽颂音。 六六看着那块冰冷的青石碑,噙着泪花轻声道: 母亲。 四野之中,一片岑寂。那个头戴通草簪花的女孩子似是就站在他们身边,她静静地看着这些她最爱的姑娘们和她的小春儿,温柔地微笑着。 门主,你为何要将六六交予我教养?内门门主邵绾衣似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拉住季源远的衣袖大声道:教养六六的应该是你啊!你才该是六六的师父啊!你告诉六六不能辜负绵绵可你亦不能辜负绵绵啊你只有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才能不辜负绵绵 走吧,回去吧。 季源远突然叹息着说道。 她声音很轻,仿佛她早就很累很累了。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轻声道:诸位师姐妹,既已祭拜完毕,我们便回门中吧。我还有些事情没有交待完。 门主!! 邵绾衣泪雨滂沱地颤声唤她。 可季源远依旧头也不回地向允卿门走去。 曲遥颦起眉头,他看向澹台莲与宁静舟,但见身后这两人的神色也异常沉重。 曲遥没说话,几个人默默地跟在允卿门众女仙身后。 这一路上,没有人驭剑。 季源远就走在最前面,行尸走肉一般地走着,白藏之推着季天端的轮椅,所有人都默默跟在季源远的身后暗暗垂泪或是啜泣。季源远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穿过广陵城,这个生她长她的地方,道路两旁都是她最熟悉的灰瓦白墙和河道廊桥。 所有地方,她都曾和杨绵绵一同走过。 路两旁那些斗花踢沙包捉蝴蝶翻花绳儿的女孩子,每一个仿佛都是曾经的她们。 人人似君影,处处皆君声。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终于走回了允卿门的大门前。 季源远推开允卿门那道朱门的刹那,突然,一只大手将她的手猛地捉住了。 季师姐。曲遥颦眉道:此事我本不该插手,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问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曲遥的视线如同芒刺一般直逼向季源远,季源远在那一瞬间罕见地瑟缩了一下。 我季源远颤了颤,终究是默默走上了门口的石阶,她站在石阶上,看向门槛下所有的允卿门女孩子们。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她。 时间仿佛就这样岑寂了半柱香。 对不起大家了。季源远低下头,却是无比平静地说道:我想卸任允卿门主之位。 门主之位,我欲让贤于绾衣。至于内门门主,便由陈念接任罢。 门下的女孩们在那一瞬间俱是死一般的寂静。 源远,那么我以姐妹的身份问你一句。陈念极冷静地看向季源远。 卸任门主之位后呢?你要去做什么。 季源远堪堪扶住门框,良久之后才抬起黯淡无光的眼睛开口道: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