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章相之子章也。 此时章也正坐没坐相地歪着竹林之中的石凳上,揶揄地对立在林中的白衣男子道:“我说还是你讲义气,这等好事也能想到我,万一你祖母和母妃恼了,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不会。” “为何?” “因为我说过,若你不来,我便不见。” 叶隙中透出来如点金般的阳光洒在白衣男子身上,无限光华。 章也眯着桃花眼,“啧啧”两声,“我都打听了,你祖母和母妃这次足足邀请了十二位姑娘,听说都是个顶个的相貌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等血气方刚的好男儿,岂能没有慕艾之心。我说萧世子,你可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萧翎骤然色变,目光凌厉。 一时间,杀气四溢。 “我真是服了你了!”章也抱头鼠窜,“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没忍住在心里想了一下你穿女装的样子。” “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穿女装游街。” “你也太狠了,我不想了,绝对不想了。”章也摸了摸一脑门的冷汗,重新坐回去。“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女子,…… 人若是太通透,能识人心,辨真伪,便能识破一切虚情假意,看透一切旁人不能看到的龌龊欺瞒。 而人心,最是复杂,哪怕是皎皎之人,亦有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哪怕是窈窕淑女,也有隐藏极深的手段算计。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对人心看得太透了。” 萧翎垂眸。 金光萦绕之中,宛如无欲无求的超脱神子。 他并非能看透人心,而是能听到人心之言。 九年前,他护送宁王世子出京,途中遇强匪袭击,他胸口中箭之时又遭雷击,自那以后他便能听到别人心中所想。 人心之诡,太过让人失望。 听得多了,他早已麻木。 除去至亲之外,也就只有章也还算能处。 章也性子随意无定性,言语无遮无拦没正形,但好在小心思不少,却无伤大雅,倒不失为一个心地简单之人。 他喜静,并非是因为喜欢孤独,而是人多之处,各种各样的心声让他烦不胜烦。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独处。 “我说,你这次打算怎么办?”章也毫不客气地吃起石桌上的水果,一颗颗地往自己的口中扔葡萄玩。“我看你祖母和母妃是铁了心,非要塞一个女人给你。你是王府独苗,不可能不娶妻,依我看你还是好好挑一挑,依了她们,否则日后还有你好受的。” “你说她们当中,可有宁王的人?” 章也闻言,瞬间坐直身体。 “……就知道!”他吐出几粒葡萄籽。“我就说你这次怎么会屈服,没想到你另有打算。……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就别说了。” ……去哪?” 萧翎头未回,“时辰到了。” 他说的时辰,是指老太妃与他约好的时辰。 章也瞬间精神抖擞,像开屏的孔雀般追上他。 …… 巳时正。 十二位姑娘全部到位。 世家行事最重规矩,所有规矩当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尊卑有别。谢家门第最低,所以谢姝是最晚到的一个。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进王府,上一回是她八岁那年。那年父亲外放任期已满,一家人归京之后来王府给老太妃请安。 九年过去,王府的富贵更胜从前。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花池小桥流水,曲廊幽径奇石松柏,目之所及皆是人间繁华。 进到老太妃的梧桐院,一眼就能看到那参天的梧桐树。相传镇南王府的这株梧桐树有近二百年的树龄,乃是第一代镇南王妃所栽。 梧桐枝繁叶茂,树下一片阴影。 一路走来,她是又累又饿。 舔了舔发干的唇,等到领路的丫头通报之后才进屋。一入到屋内,凉意阵阵,瞬间通体舒畅。打眼望去,不意外看到屋子四角与正中都摆着冰鉴。 她站在最后面,前面是一片姹紫嫣红。 除她之外的十一位姑娘都与王府沾亲带故,以前也都来过王府,彼此之间也都见过,唯有她是个例外。 她不认识众女,众女也不认识她。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