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他闭眼,任凭那刀刃又一次贴到自己脖颈上,有板有眼地编排起来—— “沈将军确实救下了五殿下。但他怕五殿下会惹人注目,就将他送入军营,当了一位寻常的军爷。” “五殿下的身份一直被瞒着,沈将军去北疆时,殿下也跟去了。后来沈少爷透露了此事,沈将军才告诉了殿下真相,让殿下割血送回城中。” 姜鸿轩凝起眉。 ——他敢确信四殿下没有帮助黎云书,是因东、南两座城门皆由他护着,一旦有风声,他定能听到。 可西面与北面的城门,就不一定了。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顾郎中扯扯唇角,“死了。” “沈将军带的人,没有几个活着回来的......包括那位殿下。” 他说完后,姜鸿轩陷入沉默。 顾郎中手心有汗,鼻尖发酸,还故作从容。 姜鸿轩会信吗? 他不知道。 他一介平民,没有胆量直接同姜鸿轩抗衡,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引开他们对沈家的注意力。 然后,留下那一个希望。 姜鸿轩声音渐冷,“我有理由怀疑你在骗我。” 顾郎中笑了,“是吗?” “可我知道的就是如此。” 他想明白了。 落入这人手中,就算他把沈清容供出来,这人大概也不会饶了他。 顾郎中只有一条命。他死了,会有其他人办医馆,有其他人替他救死扶伤。 但能够在危难时挺身而出、守住关州若干人的人,只有沈清容。 “我都说完了。”顾郎中缓缓道,“你们动手吧。” 姜鸿轩看着他脸上渐渐坦然的神色,一时烦躁无比。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向着沈家,为什么沈家那个废物,能守住关州城,能让关州百姓都仰仗他。 这让他觉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还是败给了一个他认为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一刀结果了顾郎中性命,冷声道:“正巧,今天风大。” 仆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姜鸿轩已自行编造起来。 “把当年程家的物件拿来造些证据,上奏朝廷,说沈家意图谋反。” “沈少爷本是个平庸无能之辈,全靠沈将军在关州的积淀才守下了关州城。” “关州太守县令,看似向着朝廷,实际早已与沈家沆瀣一气。更关键的,他们守下关州的过程中,还在拉拢其他地方势力,俨然要形成割据局面......” “事已至此,我先下手为强,不过分吧?” * 次日二人去医馆时,顾郎中还没有回来。 医馆的小弟子倒是心大,对二人道:“师父以往的时候,一出门就是一天多,许是这次的伤患隔得远。” 沈清容还是觉得不对,“还是让人去找找吧。现在外面不太平,我不放心。” 早饭后不久,一辆马车停在医馆门前。 车夫和马看起来都风尘仆仆,唯独车中之人一身绸缎,身上不染毫尘,模样不凡。 他手中握着竹简,一身白衣比天上的云还白,衬得脸色也没什么血气。医馆中的小徒弟们见了人,热切地围上来,“顾公子您来了?” 顾子墨瞧着路面上的灰尘,皱眉敛起衣摆,“没有打扫吗?” 小徒弟们面面相觑——其实是打扫了的,但碍不住关州风沙大,也碍不住顾公子事儿多。 今天天晴,风大得很,简直像是把城外的沙土全都吹了进来。即便他们辰时扫过,时间一长,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罢了。”顾子墨习以为常地摇头,“我父亲呢?” “师父他昨夜出去救人了,现下还没回来。”小徒弟提心吊胆地说着,“您的房间都收拾好了,要不先进医馆里等等?” 顾子墨皱眉。 小徒弟明显看出他的不悦——毕竟亲儿子八百年回来一次,一回来就听说老爹不在,放在谁身上都不太好受。 他赔笑着刚要开口,顾子墨又叹一声,“罢了,救人要紧。”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