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还是冷。 ——怕应当是不怕的。燕阳屠城,她见过;关州千人战死沙场,她见过;连最骇人的蛊王她也见过,也面不改色地坦然应对。 为何在此时,她忽然觉得很难受、很不舒服? 就像心里有什么崩裂开一般。 “喂。”郑祥吉又唤了她一遍。 她回过神,见上司正不耐烦地看向自己,“害怕了?” “没有。” 黎云书垂睫扫着他写的内容,耳旁除了哀嚎之外,还有郑祥吉的轻嗤,“我知道你是上过战场的人,胆量不会小。今日留他一口气,权当给你做示范,往后便要你自己来了。”而后,他屈指扣了下木桌,施施然离开,“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李善识在这张纸上画押。” “......” 郑祥吉出门的一刹,李善识终于扛不住,昏倒过去。 狱卒提着一桶凉水问:“主事大人,还继续吗?” “不。” 黎云书飞快地回绝,缓了半天心跳,才道:“郑大人说留一口气,就此停手吧。” 那封罪状被她带了出去。 走出刑狱的时候,天色已晚,空中飘起了雪。 刑部大牢外寂静非凡,所有的公道都被白雪粉饰过,将一幅安宁的假象呈现在她面前。 一直走到平日处理事务的屋中,黎云书才察觉到一些事情。 ——为什么太子会对一个区区县令动手。 ——为什么郑祥吉非要说李善识勾结二殿下。 ——以及,为什么要让她来。 李善识状告太子兴许是无意,太子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但如今太子的所有举动,都指向了一个问题——南疆。 当年,圣上为了让皇子们得到历练,亦为了稳定四方尤其是边境的统治,会时不时指派皇子去各地视察。 看似是“视察”,其实早已定下了各个皇子在朝中的分量。便如太子,他所统筹的江南,经济发达,百姓富足,实力自然雄厚;二殿下所管理的西北,看似不如江南,但当年与波斯等国的贸易极为发达,也算尚可。 南疆在当年,一直被朝中人视为“蛮夷之地”,可在四殿下和蜀州县令的努力之下,近年来已经超越了西北的发展,甚至有媲美江南的趋势。 对于两位殿下来说,这是重新划归势力的一次较量。 如今三个月已过,圣上却对南疆没有半点说法,两边人正剑拔弩张着。刚好蜀州县令冒了这个头,被太子殿下抢了先手。有这个机会,太子自然会抓住,并且想要百分百抓住。 所以事情交给了被太子青睐的她。 所以刑部只用考虑太子利益便可,根本不用思量李善识的清白。 因为李善识,本来就是个替罪羊。 ——因为刑部的人,本来就偏向于太子啊。 在黎云书看着罪状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她推门时,正对上崔员外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见她桌上摊着卷宗,他欣慰地感慨:“云书啊,事情始末我都听郑大人说了。这个案子不难办。刑部的人已经找到了证据,只要让李大人松口便可。” 有冷风顺着门缝卷入。她双拳在袖中握紧,“我能看看那证据吗?” “等明天吧,刑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崔员外呼出一口雾气,“你也别忙得太晚,记得早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