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的生辰,想来他忙的天昏地暗自己个儿忘了。 白露去后院吩咐套好马车,又带上一件挡风大氅,谢瑛这才去小厨房开始准备汤面。 天依旧阴沉,黑云直直往下压,似酝酿了更大的风雪,蓄势待发。 周瑄睡得很不安稳,承禄本想唤他起身,掀开帘帷见他背身朝内,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他很久没有梦得这般真切了。 梦里的那张脸清晰异常,睫毛眨动时能看见她酡红的腮,清澈的眼睛,连空气中都凝转着燥热潮湿。 他坐在案前,微微侧头仰看。 窗外的她满头细汗,双手撑着窗牖垫起脚尖,咬着唇,小声道:“你往外一点,我有话说。” 周瑄便往前探身。 两张脸挨得极近,低眉,便能望见她呼吸起伏的峦线,她弯着眉眼轻笑,却不再说话。 周瑄只觉得头昏脑涨,眼里心里都是她,血液也似不受控的往某处直窜,想都不想,伸手去捉她的脸。 画面陡然一变,宽敞的床榻,他仰躺在软衾之中,谢瑛望向她,水波潋滟的眸子沁着雾气,绵软的帔子垂到手肘,她举手拔去钿头钗,如云似绸的黑发铺面撒来。 周瑄忽的握住她双臂,声音暗哑:“十一娘,过来。” 谢瑛笑,如一尾鱼滑进他的怀里,细软的手指一点点绕过他的肩颈,触到耳垂。 帘帷轻摇,风雨拍打着楹窗,屋檐下的落水声清泠急速。 她忽然哭起来,滑腻如脂的手臂尽是被周瑄攥过的痕迹,周瑄急了,上前想去安抚,却被她嫌恶的躲开。 她眼眶微红,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掉,拢起衣裳咬牙切齿的恨道:“你可知我是谁?” 周瑄怔愣,下意识去回:“你是十一娘啊,还能是谁。” 谢瑛却拼命摇头,伸出手指对向他:“你记明白了,我是六郎的妻,我是云六郎的妻!” 云六郎的妻! 周瑄脑中轰的一声,再往前看,榻上那男子的脸忽然变样,正拥着谢瑛跌进重重帘帷当中,谢瑛铺散的黑发被他压在肘间,他令她欢愉,令她低哭,俊俏白皙的脸突然转过头来,冲他笑道。 “我就是云六郎!” 周瑄猛地坐起身来,剧烈的动作扯得帘帷撕拉一声,连带着小几上的瓷盏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承禄赶忙进来,甫一抬头,便见身着里衣的圣人,兀的从墙边楠木架上抽出长剑,一剑横劈开来,紧接着落地宽屏断成两截,咣当倒了下去。 他身形颀长,墨发散开与漆色里衣混在一块儿,通身上下透着股凌厉杀气,挺拔的肩膀兀的一颤,周瑄抬起头来,幽眸随着剧烈的呼吸转至浓烈,如寒冬腊月冰面上凝结的霜雾。 何琼之在外殿,正捏着樱桃毕罗往嘴里塞,听见动静噌的站起来往殿内冲,顺手往腰间去摸,才发现佩剑卸去,跑到门口一把抄起长颈玉瓶,踹开大门。 周瑄往外瞥来,沉肃的视线上移,看向何琼之高举的玉瓶。 “都出去。” 承禄怕何琼之吃腻了,便给他端来茶水,将一盏盐放在旁边。 何琼之小声问:“陛下做噩梦了?” 承禄点头,“昨儿便呓语不断,原以为睡得长睡得好,没想到起来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何琼之拂去衣服上的毕罗渣子,正襟危坐,抬头便见周瑄换好常服阔步走出。 当年周瑄被遣出京,何琼之一路随行,刀尖舔血的日子共同撑过,自然是忠信仁义,最得周瑄信任。 初回京城,郊外伏杀案尚有主谋没有落网,何琼之暗中查访,总算有些眉目。 他与周瑄禀报完公事,便说起朝中新提拔的官员。 “陛下,孟家进京了,住在忠义伯爵府,就是十一娘的夫家。” 何琼之粗枝大叶,并不知晓周瑄和谢瑛曾经有过一段亲密关系,何况当时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