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宋思衡没有去公司,也给李恪放了半天假。 两人再在办公室遇见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李恪刚刚开完一个例会回来,正拿着文件夹找宋思衡。 “四季度的预算会开完了,给你过一下?”李恪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不用了,早就看过了。流程到我批一下就行。”宋思衡摇头。 李恪习惯了宋思衡这般随性,把文件放到他桌上就准备离开。只是脚步还没迈出去,又转头看他:“对了,我上午在4s店遇到了阿姨。” “阿姨?”宋思衡抬眼,“你说我妈?” “嗯。我去给车做保养,结果看到她在前厅看新车。” “看车?她看什么车?”宋思衡问。 “新款的加长轿车。应该是挺喜欢的,我看她跟销售要报价呢。不过,阿姨跟你说过她想换车吗?” “没有。”宋思衡很少跟伏雪华聊这些事,伏雪华也不会主动跟她提及。但现在想来,他们那辆老皇冠确实年头有些久了。 宋思衡抬头叫住李恪:“你把她看的车型发给我。” 李恪点了点头:“行。” 宋思衡并不是主动示好,只是习惯了选择最简单高效的手段。能用钱解决的事,断然不要用感情。 当天下午,宋思衡就交了那款车的定金,顺便帮伏雪华把配置升到了顶级。不出意外,一周后伏雪华就会接到销售打来的提车电话。 在宋思衡的记忆里,他和家里吵过的架并不多。日常生活里,他也并不在乎宋平和伏雪华对他的看法。只是每次吵大架,都刀刀见血。 第一次是高考报志愿。宋思衡没有报医学,执意报了计算机。 第二次是本科毕业,宋思衡放弃了本校保研,坚持出国留学。 第三次是留学回来,宋思衡在四人家庭聚餐时猝不及防地出了个柜。 每一次,无一例外,宋平听完宋思衡说的话,都拿出了书房的戒尺抽他。第一次是大夏天,宋思衡的小腿肚被抽得血肉模糊。 第二次是冬天,只抽破了宋思衡的外套,鹅绒满屋乱飞,一片狼藉。 到了第三次,宋思衡抄起家伙反抗,把宋平揍了。宋思衡断了半截鼻梁骨,宋平脸上破了相,鲜血直流。 两人各自放了狠话,说是要老死不相往来。 至今,宋思衡还记得那时的情景。伏雪华一开始抱住宋平的腰,不让他打。到了后面,见阻拦也无用,伏雪华干脆加入战局。三人打作一团。 那大约也是身为心外科主任的伏雪华此生最狼狈的一刻。 而那时的宋钦,抱着胳膊站在楼梯上方,俯瞰着这一切。宋思衡鼻梁骨折的一瞬间,刚好抬头瞧见了他。 鲜红的血从山根处往下流淌。而宋钦原地站着,并没有什么表情。 这些事并没有对宋思衡的人生路径产生太大的影响。他知道宋平并不敢真的把他打死,只是想维护自己作为一个封建家长的尊严。 而宋思衡像是开了定速巡航的精密飞行器,一心只往自己想去的方向飞驰。 后来宋思衡回国创业开了公司,经济条件也好了很多。金钱带来的是逐渐拉远的距离,以及暧昧模糊、难以定义的情感关系。 宋平曾经放出的那些狠话,似乎也随着岁月逐渐变浅变淡。好像只要没有人主动提起,大家便默契地当做那天的那场戏没有发生过。 然而即便如此,宋思衡也并不愿意经常回家。他倒不觉得跟他们有深仇大恨,只是他不喜欢家里的味道。 那股檀香味。宋平一直都有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