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来了便请现?身, 此处并非囹圄,无须装神弄鬼。” 门口处现?身出一个虎背蜂腰的汉子,约四?十?多岁的年纪, 神?情沉郁,只不言不语站在那里,便是一身的匪气和杀意。 永平侯望着他怅然道:“自北海兄身故, 平康盟约成, 你我各自退隐, 算来已?有十?六年。我寄禄京中空度日,不如谢兄藏身山水任逍遥。” “落草为?寇,不是什么体面事。” 那黑衣人走进来,与永平侯对面而坐, “何事找我来?听说你女儿?做了皇后, 儿?子做到了朝廷副相,莫不是要卖了我,替他们锦上添花?” “锦啊花啊,一时好看, 遇水则腐,遇火则烬。”永平侯淡淡笑?道, “我的心没有那么大?,想保全的, 只有一个侯府罢了。” 他将前几日收到的信拿给黑衣人看,黑衣人看罢,眉心皱起,将信纸摊在桌上。 这是一封弹劾信,弹劾的对象是永平侯的小舅子,两淮布粮转运容郁青。但信中内容与上个月御史们在朝会上吵嚷的内容不同,没有说容郁青借公务敛财等虚话?,而是弹劾他通匪。 “以薄利诱民对抗朝廷,一户之生计尽落其掌中,此后或输送财物?、或逼民为?匪,皆轻易自然?。” 这是薛序邻写在信中的原话?,有更诛心之言,野心勃勃,恨不能将祁令瞻也一起拉下水:“去年荆湖路驻军受其银,长驱千里入永京,此非军饷,实?匪寇之贿也。兵匪不清,国之大?乱。” 黑衣人冷笑?:“说你和我勾结尚有三分谱,说你妻弟和我勾结,简直是无稽之谈!”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序邻说容郁青通匪的那个“匪”,两淮以北十?里玄铁山最大?的匪首,谢愈。 谢愈本名谢回川,十?六年前是西州军校尉,与祁仲沂、徐北海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徐北海死后,祁仲沂退居永京,谢回川则消匿于人世,改名谢愈后落草为?寇。 除了祁仲沂,少有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谢愈手指点在那封状似挑衅的信上,低声问道:“这薛钦差是有意为?之还是误打误撞?要么我去宰了他,保住你也保住我。” 祁仲沂摇头道:“此人不能杀。” “怎么说?” 祁仲沂道:“他的人送完信,转头又往丞相府递了封折子,此人是想祸及侯府,向姚丞相示诚,我出手杀他,正是给他们递把?柄。” 还有他的身份……廖云荐的儿?子。 他暗示这一点,或许是暗示他要报当年武将不尽力,未能保住燕云十?六州,令他父亲在谈判时受尽屈辱、自尽而亡的仇。他是想让祁仲沂出于惶恐出手杀他,从而顺蔓捉瓜,将整个永平侯府拖下水。 永平侯不想知?道薛序邻接近姚丞相是为?了什么,深入虎穴或是平步青云,他都不感兴趣,他只是不愿永平侯府成为?薛序邻的踏板。 “不能杀他,不能自投罗网。” 祁仲沂望着灯焰思忖了片刻,对谢回川说:“薛序邻并不知?道玄铁山的寇首就是你,我想请谢兄帮我个忙,咱们反将他一军。” “侯爷请说。” “绑了容郁青,对外称人已?死。” 叶县与坳南相距六十?里,途径玄铁山一段山坳,山路细长难走,容郁青歪在马车里,只觉脑仁都要被颠成了核桃粉。 本就心烦意乱,干脆不睡了,撩起半面毡帘,问赶车的伙计:“那薛钦差真的转了一圈就走了,没讨钱也没说别的?” 伙计摇头:“没有,十?分好打发。” “好打发个屁,此人怪得很,你说他对织妇们家中营生问这么详细干嘛?” “嗨,说不定人家只是随口问问,体察民情,”赶车的伙计乐呵呵往回转头,“掌柜的,我看你是被这群官儿?折腾怕了,现?在听见打雷就怕下雨。” “我怕他?笑?话?,爷的外甥女在宫里做皇后,区区小钦差,鼓噪几句子虚乌有的敛财罪名,能奈爷如何……哎,你好好看路!” 正转头说话?的功夫,冷不防从半山坡滚下一块巨石,夹沙飞尘,与疾驰的马车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容郁青被狠狠甩在车壁上,顿时眼冒金星、额头钝痛,待他扶着车壁弓起身,掀开毡帘,却?见马车外围了一圈持刀的山匪。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