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入宫找太后问个清楚,遣人先往福宁宫中请见。当?时张知也在场,照微也不避他,含笑对来人说道:“叫他下值后来见本宫,本宫在赏月阁设宴,有什么话,叫他当?面来问。” 张知听了此?话,心中暗惊,忙寻机告退,去给?祁令瞻传消息,正碰见一脸郁色的薛序邻从?政事堂值房里?甩袖而?出。张知避开薛序邻走进值房,却见满地狼藉书册、碎裂瓷器,好?像刚刚有人在此?打了一架。 祁令瞻双手撑案,似正在平息心中怒意,看见张知,眉心一皱,声音也颇不耐烦:“又怎么了?” 张知说:“杜指挥使请见娘娘,娘娘今夜在赏月阁设宴宴请他。” “他竟真敢……”祁令瞻气得将?桌上?仅剩的玉镇纸拂落在地,咬牙切齿道,“这些混账东西。” 张知没敢问他说的“这些”里?都有谁,传完了信,告退要离开。 “等等。”祁令瞻叫住他,“太后叫谁去给?杜思逐传信,出宫了吗?” 张知算了算时间,“此?时应该还未走出东华门?。” 祁令瞻点了点头,说:“劳你去将?传信的人拦下,你去告诉杜思逐,就说娘娘今天无暇,让他以后再说。” 张知犹豫道:“假传懿旨,不好?吧?” “你如今和我在一条船上?,罪证也不差这一桩。”祁令瞻说:“你放心去,出了事我给?你担着。” 张知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照微正悠闲自在地享用一碗酥酪,锦春绕到她身后给?她揉按肩颈,想了半天仍未想明白她的意图,遂大着胆子问道:“娘娘,杜指挥使他……您真的答应他了?” 照微眉梢轻扬,“本宫答应他什么了?” 锦春说:“您是没有明着答应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答应了。” 照微点点头,“嗯,本宫故意的。” 既然薛序邻已将?她的醉后之言转告给?了祁令瞻,她故意叫张知去报信,好?教他知道,她说过的话并非戏言,她是秉政太后,想给?谁恩宠就可以给?谁恩宠。 她已不再是幼时追在他身后,听他教训的小姑娘了。别的事情,他不理她,她尚能厚着脸皮去磨他,可是男女之情若非心甘情愿,勉强求来又有什么趣味呢? 他铁了心要与她兄友妹恭,那她也不是非君不可。 “杜三哥哥很好?。”照微说:“至少他待本宫的心是真的。” 锦春却瞧得清楚,她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暮色四起,夜色如浓墨,自天心缓缓洇开。今夜无月,漫天繁星闪烁,依然罩下柔和朦胧的星光。 照微换下太后形制的宫装,换上?一件榴花红的大袖衫襦,底下罩着银雪绡的褶裙,随着她走动,折射出月下流水般的光彩。她坐在妆镜前重新理了云鬓,淡扫蛾眉、轻含红脂,本就明艳动人的相貌变得更加摄人心魄。 只是她脸上?始终没什么笑意,锦春小心劝她道:“娘娘,此?事实在是不太妥当?,万一被人知道了……要么还是算了吧。” 照微如今全?靠一身反骨撑着,既然张知都已经给?祁令瞻传了消息,他还像个死人一样没有动静,那她此?时反悔,岂不是白白叫他看了笑话? 她才不是为了搏他的关注而?折腾作态,她是真的要放弃他,另寻新欢去了! “给?我取一杯杏果酒来。”照微对锦春吩咐道。 饮过杯中酒,她便独自往赏月阁的方向去了。宫人早被远远遣离,宫道上?唯闻春虫窃窃,蟋蟀在草丛中斗勇,因两败俱伤而?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露水沾湿了她的裙角,照微将?鞋子脱下,赤脚踩在冰凉的鹅卵石小径上?,通过感受那硌人的凉意,缓解饮过烈酒后心中留下的空荡荡的焦灼。 宫灯熠熠,花影摇摇。 赏月阁门?扉半掩,里?面亮着灯光,站在阶前,隐约可见里?面坐着的人的轮廓。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