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更深露重。 龙华宫内外一片宁谧,偶尔能听到飞檐下铃铛的轻响。 奚无昼在她身边躺下。 他不敢碰她,怕牵扯到她胸口的伤,只展臂揽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道:“秦双翎,我是沈昼,如果你不喜欢我是奚无昼,我也可以只做沈昼。你和我说了很多你的故事,如今我也和你说说我的。” “你说我编假名骗你,不是的。沈昼不是假名,也是我的名字,随我娘的姓,姓沈。我娘叫沈以棠,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好的姑娘。” “我娘喜欢手巧的女孩子,如果她还在世,看见你,应该会很喜欢你。虽然你脾气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像世家贵女那般温柔贤淑,从前对我拳打脚踢。但是没关系,我不在乎,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对我。我娘应该也不在乎吧,毕竟她年轻的时候脾气也不太好,你和她挺像的。” 奚无昼垂眼看向她。 女子依旧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蹙起的眉心却舒展了很多,倚靠在他怀里,恬静的睡颜,宛如画卷中走出的美人。 * 祁王手下的士兵动作很利落,一夜过去,平栾城内外的残局都被收拾干净。 天幕破晓,天边一抹鱼肚白,曦光点亮平栾。 城门外是一列长长的马车,随处可见将行李搬上马车的侍卫。 今日,奚无昼带秦如眉启程,北上寻找狄灵医师。 昌顺帝听见消息,被大太监胡吉祥搀扶着匆匆赶来,终于在奚无昼离开前到了城门口。 平栾城门内外,守城的侍卫放下兵械行礼。 昌顺帝看着远处那道颀长的身影,站了很久,方艰涩地道一声:“无昼。” 奚无昼侧眸看向皇帝。 昌顺帝眼眶噙泪,哽咽着道:“孩子,这么久,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才这么一点,比朕宫里的青藤树苗还要矮一些。 昌顺帝已经有些看不大清,朝他走进一步。 他和他的母亲长得很像,他母亲是个明艳的美人,他承了他母亲的容貌,俊美无俦,修长挺拔的身形如砌润玉,风骨卓然,比他年轻的时候更威严,比他更加出色。 昌顺帝顿了顿,终究忍不住问道:“孩子,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祁王站在旁边,复杂地看着已显老态的皇帝。 从前父皇在他眼里,不仅是父亲,还是威严的天,主宰无数人的生死,让他轻易不敢靠近。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原来天也是会老的。 奚无昼沉默了很久,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昌顺帝僵硬在原地。 胡吉祥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韫王殿下怎么走了……” “无昼!”昌顺帝急切地走了几步,叫道。 奚无昼停下脚步,却未回身。 他的声音淡淡传来,“承蒙皇上关怀,无昼很好。” 说完,奚无昼迈步离开了。 昌顺帝站在城门门洞下,遥遥注视着那道身影径直远去,上了马车。衔青朝这里看了一眼,吩咐车夫动身出发。 其他马车边,平妲复杂地看了皇帝一眼,用雅勒的礼仪行了一礼,也转身爬上了马车。 队伍在辽阔的原野上逐渐行驶远去,直到变成一个黑点,看不见了。 祁王收回视线,对昌顺帝道:“父皇,儿子搀您回去。” 昌顺帝喃喃道:“你七哥还恨朕吗?” 祁王道:”七哥不敢。“ 不敢吗? 昌顺帝不再多说,颓然地笑了笑,慢慢转身,走进了平栾城门,身影没入寒风中。 * 奚无昼和秦如眉一辆马车,颜舒偶尔会到他们的马车来,给秦如眉诊治。 今日早上她给秦如眉诊治的时候,发觉她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 她和奚无昼说,她昨夜给师父发了书信,不知是否已经传到师父那里。 颜舒很忐忑。 因为师父在她的印象里,脾气一直很古怪,她跟着师父这么久,从未摸透过师父的性格。 相反的,师姐邬宁会奉承,脑子机灵,比她要讨人喜欢得多,所以师父才更偏爱师姐,只把制毒的本事都传授给了师姐,却没有传给她。 不知道此行能不能找到师父,也不知道师父愿不愿意救人。 越往北行驶,气候愈发严寒。 他们没有往官道走,抄了近路,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前去狄灵所在的那座山。 颜舒一日会来秦如眉的马车三次,给她扎针,维持她的生命体征。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