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蔚,”李尘徽叫他,“你恨不恨她,恨不恨崔家?” 梁蔚的手指停下了下来,他把手放在李尘徽肩上,察觉到李尘徽的肩膀耷拉了下去。 “恨,我曾经恨不得生啖其肉,”梁蔚平静地说道,“但我一想到,我越恨他们,他们就越会对做过的事感到愉悦,就越会对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而逸逸自得,我就不是那么恨了。” “反正他们早晚会死在我手上,我用不着浪费那么多心力。” “林主事要回乡了,他的旧伤在牢里发作,出来后便不能再长时间的握笔,我感觉很对不住他,如果不是因为这件案子,他就不会这么难受。”李尘徽抹了把脸,吸了下鼻子。 “我以前见过很多笑着来到我身边的人,然后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你问我恨谁,其实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梁蔚突然又开了口,他说的是自己,但语气却很平淡,仿佛与他无关紧要。 “我恨那些年里,力薄式微,柔弱可欺,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亲近之人,被人像草芥一样收割掉头颅的自己。所以我才要快一点变强,要赶在那些枉死之人的脸模糊之前,替他们讨回应有的公道。” 李尘徽转过脑袋,他注视着梁蔚平静的眼睛,湖水一样,一点点让他沸腾的心冷静下来,变成了酸涩的橘柑,叫他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 “徽哥,错的人不是林大人,不是谢长史,更不是你,错的是那些试图用他们的混蛋章程来让别人俯首听命的人。” 李尘徽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眼泪突然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珍珠,喉咙里压抑了半生的呜咽突然就忍不住了。 他幼时不想入仕,并不是疲于应付读书,而是因为他走过许多个地方。 他太明白众生活在怎样一个世道里,他站在百姓的地方往上看觉得尘世苦极,不如归去,可当他走到云端之上,往下去看,却只能看到片空荡荡的迷雾。 梁蔚安慰似的拉起李尘徽的手,朱红的衣袖垂到李尘徽的膝上,金红的夕阳被流动的云层扯成一线,暖橙的光亮撒在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衣袖上,像是为他们裹了层融化的糖浆。 他们两人一站一坐,在平淡的傍晚里依偎在一起,比身体更熨贴的是互为知己的心神,只这一点就能让李尘徽沉重的心情缓和很多,心头的酸涩口子仿佛被温暖的潮水填满,两人之间竖起的那面墙在在某一个瞬间轰然消失,仿佛七彩的花终于盛开在秋日里。 —————— 半月后,秋狝如期而至,浩荡的队伍历时数日到达了丰原猎场。 李尘徽与梁蔚坐了一天的马车,有美人在旁倒也乐的清闲,梁蔚之前说要给李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