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番言论倒也不是人人尽信。也有些人低语着同身旁人讨论,怀疑着贺七娘话里的真实性。 恰是此时,街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坊市纵马,当是出了极严重的事情。 这一猜想,使得众人忙是循声望去。 马背上,持旗的府衙卫士策马驰过街头,正是高声喊着话。 “依刺史令,告知城中百姓,凡为洪水所浸泡过的食物、瓜果等,尽数不可入口。此类货物,商户需尽数销毁,不可对外售卖,若有发现违令售卖之人,定严惩不贷!” “城内各户,早晚熏艾,家中立有水井者,务必于昨日分发沙袋之处,领取投用之药粉。此前,不可直接饮取井水......” 听着这传令卫士带来的话,目送其策马的身影消失在街尾,原本围在酒坊前的众人,已是面色各异。 且不论这不可再食用,将要白白浪费掉的粮食。尤其是各家商户,更是因为必须尽数销毁此类货物,不得对外售卖的要求,一个个心疼得眼睛都要沁出血来。 眼见大家因为一时接受不能,或是心疼而一个个目露怨愤,贺七娘也不由得皱起眉来。 虽说此前洛水泛滥之时,会有官差登门,告诫不可食用此类存粮,但将这样的要求强行推行,并且同严惩挂上勾连的话,许瑾难道有信心能平息掉商户之间丝丝相连,如蛛网一般的交际,以及反对吗? 若是这商户本是有良心,能够理解其中关窍与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的,也就罢了。若是被人误会成是要断人财路,许瑾又打算如何自处? 前头的那位刺史,可是从来不会轻易得罪看似地位低贱,其实关系网遍布南北的这些行商的啊...... 不待贺七娘将许瑾的这番行为想明白,街头之间,又有行会的人,亲自带着手捧算盘、账册的一群人,悄然闯入众人视线。 在各个商户不解,及至有些麻木了的视线中,那身着鼎昌柜坊统一衣衫的账房,朗声笑道。 “诸位掌柜,受刺史令,本街各商户因洪涝而起的损失,皆由某造册登记。造册内容将包括受损的货物、商铺家私等一应事务,所以,还请各位赶紧回去,清点一番......” “这,这造册之后,刺史是打算如何呢?”有那胆子大的商户,问出了在场众人心头的疑惑。 闻言,行会的管事往旁撤开一步,亮出其身后姗姗来迟的,常在此片巡视的差爷。 众人见他先是扫视了周遭一圈,尤其将目光定在酒坊的那滩酒渍上多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刺史将会列出可行的补偿之措,与灾情一并上奏朝廷,由圣人定夺......” ———— 忙碌了一整天,贺七娘梳洗过后,熄灭油灯,散着满背发丝,单手撑住下颌倚靠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如水的月色。 白日里,得了卫士们接二连三的传话,街上各户面面相觑之余,倒也再没人有那闲心思,继续关注她寻鹤酒坊倒酒一事。 听过来人的话,街上的家家户户,各自不是忙着去领用药粉,就是忙着回去清点货物损失。 瞬时,就跟被倒进排水渠的那些酒香一般,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与余青蕊几人一合计,也派了余青伍带着小妹一块儿去街头排队,领了好大几包可以洒进井里的药粉,还有艾熏之物回来。 将艾草点燃,铺子、屋舍的里里外外都熏过一遍,贺七娘这才听着正在择菜的小妹,同康大闲话。 依小妹所说,那负责分发药粉的人说了,自即日起,城中将会每两日发一次熏艾。明日,还会在几处受灾严重的地方支起药锅,为大家分发药饮汤剂...... 听着小妹的话,即便是打昨儿个起,看许瑾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康令昊,都不得不由衷感慨了一句,这许瑾听上去,似乎真会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儿...... 拨了拨肩头垂下的发丝,贺七娘半掩着眼帘,脑内回想起前世之时,她所听过的,他人对“许瑜”最多的一句评价,便是那许侍郎,是个好官啊...... 手指无意识捻着发丝搓揉,贺七娘盯着窗外的月色,眼神放空,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当她被敲门声唤回思绪,贺七娘忙是下了炕,趿拉着鞋子打开门。 门外,正端着一碗热汤的余青蕊眼睛乍然沁出笑意,同她嗔道。 “见你未燃灯,还以为你睡下了呢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