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灌下第四杯酒,他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了,他道:“我就是不明白了,怎么帮病人省钱,还省出错来了?这难道不是医生应该做的吗?” “你们说……你们说……”赵焕章眼睛通红地看着两位老朋友,他道:“三年特困,那么艰苦的情况我们都过来了。精简下放,没人管我们了,我们饿着肚子也挺过来了。怎么……怎么现在日子越过越好,我们反而……反而过不下去了?” 李胜利也听得难受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酒被喝完,他也给自己灌了一大杯。 高源靠在椅背上,回忆起了从前的艰辛苦难,他道:“那个时候穷,那个时候苦,可大家都穷,都苦,也就不觉得苦了。但一旦吃过甜,就知道什么叫苦了。” “以前有块烂番薯吃,我们就很开心了,可现在再让你吃烂番薯,你还肯吃吗?我们现在要吃白米饭,要吃白馒头,还要吃鸡蛋,甚至吃肉。” “每个人都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医生是人,不是圣人。但现在国家补助,看起来是数字在增加,可现在的钱早就越来越不值钱了,物价越来越高,人心越来越不足。曾经我们是使命高于一切,现在生活高于一切。” “国家医疗投入的比例每年都在减少,缺的这个口子,医院只能伸手问病人要。医生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只能由病人来满足。医生和病人本应要携手对抗病魔,可现在却不得不走上对立面。” 赵焕章和李胜利都听得沉默了,连喝酒都停了下来。 “那……那怎么办?”李胜利有些紧张地问高源。 这个问题,高源也思考了很久,他说:“不改革当然不行,可过度市场化肯定也不行,能取中间值的,只有合作医疗。” 李胜利和赵焕章对视一眼,李胜利又问:“可是现在已经不是集体化的时候了,还怎么搞合作医疗?” 高源道:“分包到户之后,农村的合作医疗全线崩溃了,但还有很少数几个地方仍在维持。合作医疗就是集资看病,这对医院收入是个保证,对将来的病人也是个保证。我明天再去找王汉章,跟他聊聊,看看能不能搞个试点出来。” 李胜利听完之后,有些振奋。 高源再看向赵焕章,有些欲言又止:“焕章啊……” 赵焕章却给自己灌下了第五杯酒,他红着眼睛说:“高源,老高……对不起……” 李胜利错愕地看向赵焕章:“你……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想干嘛?” 高源的表情也慢慢凝住。 赵焕章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渍,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李胜利问:“你不会是不想干了吧?是不是那两个小子弄得,我现在就去揍他们给你出气。” 赵焕章却喊住了气冲冲的李胜利:“那你说,他们做错了什么?” 正欲暴走的李胜利愣在原地。 赵焕章慢慢举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干净整洁的指甲,他低声道:“他们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我十七岁就开始行医。无论多脏,多累,我每天都要洗十多次手,晚上都要修剪指甲,我容忍不了半点污垢。所以我这样的人,是做不了领导的。高源,是我辜负你了的期望。” 赵焕章热泪滚滚而下。 李胜利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源心里很堵。 赵焕章不停擦着怎么也擦不完的热泪。 高源坐到他的身边去,拍着他的肩膀。 赵焕章把头抵在高源胸口,他流着泪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高源摇头。 赵焕章又问:“曾经我不敢治病,你说我是含灵巨贼。现在我不敢做院长,我还是含灵巨贼吗?” 高源认真回答:“你是苍生大医。” 听完之后,头发花白的赵焕章竟嚎啕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