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远的距离,哪里看得清是谁。 但她望过去,看见的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哥哥的一切对她来说都熟悉极了,身材、衣着、甚至在死前中挣扎的动作,无一不在说明他的身份。 他握住了她的手。这是她曾说的,分享情感的方式。失去世上最后一个血亲的感受是痛苦的。这是一种迟钝的阵痛,像是用软刀子凌迟。在发现死亡的那一刻并不会觉得五雷轰顶,可当那些过往的回忆突袭到了脑海,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了痛苦的来源。 他不知道林瑾此时此刻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什么。 他没有参与她的过去,他只有她的当下。 “乖乖,在车上坐一会儿,我去把你哥哥带来。” 他另一只手抚摸上她的发顶,在她的脸上浅浅亲吻。 正要放开她的手之际,手心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是她拉住了他。 “我跟你一起去。” “好孩子,听话。”陆为柔声道,“一会儿就好。冰面上太危险了,我很快就回来。” 他松开力道下了车,又从后座拿了工兵铲、破冰锥和绳子。太阳升得很快,温度也在越来越高。时间越往后推移,站在冰上的危险就会越大。 他将绳子的一端捆在自己的腰上,另一段扎在吉普车前的栓口上。这是下冰河的安全保证,防止自己也像冰里的可怜人那样坠落冰窟。 他刚绑好绳子,就听见车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林瑾还是没有听话。她来到可可西里是为了寻找答案,如今答案就在眼前,怎么能放弃这最后一步。 陆为对上她的眼睛。她的表情很冷静,冷静得甚至有些淡漠,可眼眶里的红色不容忽略。 他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找答案。这才是她。 他下巴一勾:“过来。” 林瑾走到了他的身边,而他解下了腰上的绳结,在她的细腰上捆绑又抽紧。自己则又回到了车里,再去找了根绳子给自己捆上。 在错仁德加湖面上捕鱼的经历让林瑾更习惯于在冰上行走,微微弯曲膝盖,降低重心。脚下的冰河其实比错仁德加的冰湖危险得多,只是她对此没什么畏惧。腰上的绳子和身边的陆为都是她的底气。 走得越近,冰河下冰封的男尸就更明显。而完全看清那男人的全貌时,两人已经到了河的中心。 林述身上的衣服都齐整,面上的胡子根根分明,嘴长得半开,一双眼睛死死地望着水面之上。 林瑾在冰面上半跪了下来,看着透明冰块里哥哥的眼睛。 “你个混蛋。”她伸出手贴在冰面上,深深吐出一口气,“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你去找阿乙团聚,你真忍心啊……” 她重重一掌拍下去。 “混蛋…混蛋!” 陆为从后拉了拉她:“乖乖,手疼,不拍了,乖。” 林瑾回过头看他一眼,问:“把他挖出来,破坏了冰面,会不会很危险?” “没事,我给你挖出来。” “嗯。”林瑾借着他手上的力站了起来,站到了一旁,把中心的位置给他让出来。 陆为用脚蹬了蹬冰面感受硬度,紧接着便用用锤子和锥子往下一敲。冰面破了一个窟窿,又形成了一大圈裂缝。他的第一下砸得重,冰层出现裂痕之后,就不能再下这样的重手。他于是换上了铲子,一下下将冰敲碎又铲起。 林瑾帮不上忙,只能在边上看着。 哥哥和先前看到的那头死牦牛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僵直又残缺,可怖又可怜。可真要比较起来,那牦牛还死得痛快一些。哥哥掉进了冰窟窿里,难以想象死前会有怎样的挣扎。 又是一铲子下去,几乎已快挖到。他于是将铲子给了林瑾,让她自己来挖最后的一点碎冰。 林瑾下手也不含糊,一点儿都不怕把哥哥也给铲碎了,大铲子一挖,将冰挑到一边。 终于,林述半个身子已经露在了外头。 林瑾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拽出了冰坑。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冰面上,又咒骂一声:“死不瞑目,你这算个什么!” 林述的眼睛死死瞪着,她上手去盖,可完全盖不上他的眼皮。 “林述,你有种做盗猎者,怎么没种活着出来。” 陆为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她一个劲儿地骂着,活像个小泼妇,能活活把人骂活了。 可惜人死了就是死了,骂是骂不活的。 他觉得自己太变态,竟很爱她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 ———— 宝宝们,更新时间调整回18点啦,爱你们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