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周边,让三娘和段瑶玉可以坐下。 上好的白布取出铺开,各种针线纱全部放在一个竹篮内,摆放在一把椅子上。阿花将新的契约写好,交给段瑶玉签字画押。 三娘没有落座,竟直接开始动手。她将原先的画稿放在一旁,随后取了笔在白布上轻点了几个位置。笔痕迹浅淡几乎是一洗就能掉。 就在段瑶玉侧头看,以为戴着面具神秘莫测的月娘要把画誊到白布上,只见在下一刻月娘手指划到一个点上后,轻捏起一点白布捏出了一条细边揉搓,随后取出穿了白线的细针将这条细边缠绕起来。细线在布上将细边勒出了一节节的形态。 看不懂,想象不出来会形成怎么样的形态。段瑶玉眼神渐渐茫然,不由问月娘:“我知道这是针缝法,可以勾出线来。不过这是在做什么?” 二百两旁观,自然能让三娘回答一些问题:“羽毛。” 三娘的手很快。穿针引线如同不用思考。手指上下翻飞,原本齐整的白布便扭曲成一团。每当到一些关节点需要将线转弯,她也不会用同一根线,而是快速打上一个结,再进行下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娘又将篮子里罐头里的小石子拿出来。一个石子塞在布上,捏住下方用线缠绕,将小石头困在布料中。 段瑶玉张了张嘴:“这是……” 三娘回答:“包石子花。做小花可以用这个方法,白色的花心,外圈缠绕的白线能做成花瓣。也能按照石子量的形状大小和数量做出一些走兽的斑点纹路。凤凰羽的中心也能这么做。” 前面这些一步接着一步,段瑶玉看不懂能问,得到答案后再看原先的画稿比对,脑中隐隐可以理解会做出怎么样的形态。过了一个时辰后,白布已经彻底没了普通白布的模样,各种白线和马尾毛交错在布料上。布料宽松的地方最终会染上一大片色彩,线缠绕扎紧叠加在一块儿的地方最终会有无法揣测的留白。这如同有人泄愤缠布一样的半成品,让段瑶玉完全看不明白。 在她的脑子里,现在这个白布的状态是“这里一坨”和“那里一坨”。问了也不明白,不问更不明白。结果越到后面越是连问都不知道该怎么问起。 似乎眼前不论怎么做,都能在面前莫测女子脑中呈现出成品。 三娘并没有在意段瑶玉的沉默。身边越是安静,她越是能够沉下心完成染画。段瑶玉自从看不懂后,完全坐不住。一会儿起身去问阿花姐要茶水喝,一会儿起身想要吃个点心。到后头更是偷偷跑到阿花姐身边问:“月娘不渴吗?不饿吗?” 阿花点了点脑袋,回答段瑶玉:“现下要是和她说喝什么吃什么,会乱了她这里。她能够在这里看见一整幅染画制作时每一刻的模样。” 段瑶玉捧着个点心想不通。 怎么有人能做到想象出染画的每一刻?她能确保这每一刻最终形成的这团东西,下了染缸便成她脑中的染画? 当外头天色光亮变化,三娘停下手。她对着白布看了半响,似乎要把现下白布的模样深刻记在脑中。半响过后她站起身来:“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说。” 段瑶玉忙捧着点心盘上前:“月娘月娘,垫垫肚子么?” “不了。我不在这里吃。”三娘收起画稿,并没有收起白布,“阿花,你带着段小姐做晚饭。”说完,她径直出门缓步重新走上右厢房二楼。 阿花带着感慨着“月娘可真厉害啊”的段瑶玉进厨房,想着要让段瑶玉插手晚饭很是头疼:“你洗菜轻柔点。等下我来切。缸里水有限。要是你再用那么多,明天要和我一起去打水。” 段瑶玉是大小姐,这几天对下厨起了兴趣。她洗干净手撩起袖子:“嗯。下次回去,我一定能亲手给我爹做一桌吃的!他肯定能感动到哭。” 阿花好笑看了眼段瑶玉,内心直摇头:怕是难吃到哭吧。 回到房间的三娘换回自己衣服,看没人注意她,很快下楼从后门出了宅子。她快跑返回梅家,赶上饭点的时间正正好。 没有人问梅三娘去了哪里,梅家一家子在餐桌上其乐融融。 “来,多吃点。今天都出门忙。” “明天要干活呢!吃饱了才有力气。” “三娘,饭再吃两口。” 梅三娘起得早,用了大半天的脑,胃口是极好。然而极好也扛不住家里人的热情,最后摸了摸肚子,感觉自己仿佛怀胎三月。 吃完饭,天色已晚。屋里点起蜡烛。梅家两兄弟被梅菊和董氏两个长辈叫去聊天,梅三娘跟着梅父清点今天的账。梅父临着出门,收到了董氏一个示意的眼神。 算账屋内,梅父心里头念着事,动作却没有慢。三娘负责报卖剩多少布料,今天梅家染布坊做了多少布料。梅父负责写上。数不多,梅父和三娘很快清点完。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