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让发着愣的周子澹也回过了神。 周子澹刚才一直在看手里拿的这幅染画。他知道三娘扎染的技巧在周城是数一数二。然而周城虽说叫“城”,其实只是个村。这人数量比起将江南而言,完全无法对比。 江南人那么多,绣娘们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秀出来的成品在他看来赏心悦目,却很少有大气磅礴的气势。女子心细,总喜欢各种花花草草,或是鸳鸯之类小型鸟兽。偶有几个会绣猛兽,也常由于没见过真的,绣出来精致有余,气势不足。 三娘是真不一样。他之前只见过三娘做的普通手帕,还以为梅家染布坊那些就是三娘日常会做的那些。他也见过一些梅家挂出来比较大幅的染布。画上的图规则得很,似乎随便换个人都可以照着这样子再做出来。 谁想扎染能染出这样的布。这合理么?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她整天在宅子里,被送到沐王府里,都在私下做着这样的? 周子澹视线从画上看向前方的三娘。戴着面具的她竟然意外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他发现自己第一回 认识人一样,充满了惊异。 段思青也听到了小辈的吵闹。他看向众人,终于发火:“吵什么?啊?吵什么!” 身为一家之主,段思青觉得面前段家的一个个尤为可笑。三娘没有亲娘教,寄人篱下十六年。靠着她自个学的本事,引起了沐王府的注意。无论以后她留不留在沐王府,只要不踏错,沐王爷看在她自强不息的样,看在月娘份上都能保她一生荣华。 而段家的这些呢?出生后衣食住行,样样比梅家好。结果一个个都这样。他手指点着几个人骂:“一个愚钝,一个骄纵。一个贪财,一个好色,还有一个只知道吃!” 被骂的段瑶玉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其余几个人则纷纷面有不甘。 段思青暂且压下火气:“段三,把月娘这幅布收起来,再去取百两给月娘。” 段三立刻听话上前,带着下人仔细收拢起染画。他收完更是恭恭敬敬朝着月娘行了个礼。他这种管事很有眼色,能看出布料外面包裹的那层布料价不低。 此时段思青也不管有外人在,继续厉声管教着几个人:“觉得自己很委屈?天底下委屈的事情多了去。今天不过是让你们提早把要做的事做好,有的直接乱了方寸,有的敢弄虚作假!如果月娘不来,能交出去的只剩下一个迟早被人送回来的布。这是庆祝大寿还是庆祝小皇子诞生呢?” 在场人有想再说点什么,沐子芝倒是先开口了:“这百两我不需要。” 她注视着段思青:“段家大小姐交了我二百两。本该是在我边上看着我做的。是我这里出了一些差错,才让她今天差点交不出成品。” 段瑶玉欲言又止。 沐子芝当然也不可能给段瑶玉多少面子。她下面的话直说着:“段家大小姐确实愚钝。如果不是正好撞见了我今日出门,二百两必然白花。出了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做事不知道主动去确保一份心安,也不知道再去寻人安排后备的法子。一心等着布上门。” 段瑶玉被外人当着全家上下说着,脸顿时煞白,眼眶又是泪汪汪要落不落。然而只有段琰齐怒瞪所谓的月娘,其余人不是翻白眼就是嗤笑或者看戏。 “但段老爷。你教过她怎么做事么?你告诉过她一块布到底该给多少钱么?你告诉过她老百姓一天吃多少铜钱的菜么?你带她出去做过生意么?你在院子里撒了一把种子,种子就算能发芽,那也是靠着风吹日晒自然生长,要是没人修剪,能长成你想要的模样么?等已经长成了长歪了,你再去强求它长直了。强树所难。” 段思青哪想到自己会被小辈教训,尤其是被当着自己小辈的面。 他正要发火,听见周家二郎也开了口。 周子澹直接笑起来,反驳三娘:“强树所难也不是不行。根越了界,砍了就是。树长岔枝,劈了就行。以前不好好教,现下就大刀阔斧的管。谁要是再吃喝嫖赌,你打折他的腿,你说他还敢出去么?” 他指了指自己,对着段思青说着:“瞧瞧,我这样也不算太过。我爹至少还教出了一个我哥。” 段思青想到了周子淙和梅家另外两个儿子,不得不沉默。周家不说,梅家三个孩子长成这样,和梅菊持家离不开关系。 段家当家主母走的早,新进门的夫人又不擅教子。现在孩子都长成了,他也觉得迟了。 沐子芝问段思青:“段老爷是不是想,看来只能从小的里面再找良才美玉好好教导了?” 段思青微微一噎。 段瑚雪由于被段瑶玉压了一头,听到两人和段思青这个对话,更是烦心恼怒:“关你们什么事情啊?” 周子澹转头看向段瑚雪:“要是打断吃喝嫖赌的两个哥哥的腿这事情让你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