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是寻到了一点活路,再度向她确认:“女士,昨晚是没有噪音了是吗?” 在律师面前偷换概念,怎么敢的?曲衷脾气又上来了,一顿输出纠正他:“我没听到,是因为我昨晚没在家,不是说它就没有了。我说你们赶紧把这个问题反映给街道下面的城管行不行,你建管委一个审批部门,在噪声污染这件事情上没有处罚权啊……” 曲衷和他掰扯了半天,恨不能把法定主体、职权依据、处罚标准云云写成一个书面文档甩他脸上,然后说一句:“就按这个来,去把事情办了。” 沟通无果。对方一直好言安抚,并表示已经将她的意见全部记录下来,后面会帮忙转达。 曲衷挂断之前,不报一丝期望地说了句“谢谢”,叹息申城公务员的法律意识尚有待加强。 殊不知,她刚才在电话里脱口而出的一句“昨晚没在家”,又被周围同事捕捉到。加刑刘近水楼台,直接问她:“曲律师昨晚留在所里加班了?” 曲衷莞尔:“是啊,案子太多了。” 这话半真半假,她昨晚确实是最后一个走的,但彻夜未归家的事情可就跟加班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说完曲衷在电脑端登上微信,发了一则消息。 上午十点左右,翟昰打开微信,发现通讯录那一栏多了一个红色的“1”。 检察官的工作一般通过座机实现与外部各方的沟通,翟昰鲜有社交,要是以往,他会像没看到一样关掉手机。因为在这个个人信息被窃取、买卖、实施犯罪严重到国家已经出台专门的法律予以规制的时代,主动加你的很可能是诈骗罪的行为人。 可今天,当翟昰看到这个赫然的红色数字时,他的心倏然猛跳了一下。 他不明白他下意识抬头环视办公室的动作是为何,搞得像盗窃犯提前踩点确认环境是否安全一样。他定了定神,点进“通讯录-新的朋友”,跳出来最新的一则验证信息上写着: 「A一下昨晚的房费。」 加他的是谁很明显了。 照理说一个在办刑事案件的控辩双方不应当私下联系,可他们睡都睡了……想了想,他点了通过。 有很多话想说,结果他开口问了一个最不重要的蠢问题:你哪来的我微信? 曲衷倒是回得快:你知道H大最厉害的是什么吗?是校友力量。 这一点曲衷没说错,申城的法官、检察官、律师,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从H大毕业的。 曲衷继续发:我找一个学妹要的。 说完她将验证信息里的话执行到位,当场转了526过去。没错,昨天一间房开了整整1052块钱,还当真是值千金。 翟昰并不打算领,也是这么回复的:不用。 曲衷坚持:用。不然你付的这钱算债权还是嫖资,说不清了。 这女的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根根带刺,夹枪带棒的。翟昰拧眉反击:那现在AA算什么? 曲衷对答如流:算万丽酒店一晚大床房占有使用费的均摊。 ……牛逼。 翟昰还是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下次你付。”打到一半,他的手指就僵在了聊天界面。应是被这个理所当然的想法吓到,才分开几个小时,他已经在想和她的下一次了。 得亏曲衷用的是电脑,看不到他犹犹豫豫的“对方正在输入”,在沉默的时间还没有久到冷场之前,翟昰终究是顺着她收下了那一半的“占有使用费”。 不是很情愿,但他暂时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们现在以及以后的关系。如列车偏离轨道,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曲衷没有他的烦恼,转眼她又给他发了一个消息,好像在得瑟:对了,你们办公室从今天开始会少个实习生。 翟昰:? 曲衷:叶消消这小姑娘挺机灵的,喜欢。 翟昰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上面已经看不到属于叶消消的东西。 艹,什么时候被挖的墙角,他全然不知。原来不是好像,她是真的在得瑟。 观正律师事务所,曲衷走到新来的实习生的工位上,塞给她一块小饼干,颇为满意道:“学妹,谢谢你把翟检的微信推给我。” 叶消消忙摆手:“没事的学姐,举手之劳。” 转头又问:“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叶消消昨天在接待室冲翟昰发完疯之后,认为在检察院归三个月的档毫无体验感可言,决定换个实习。她在接待室被曲衷帅到,于是辗转各方学长学姐联系到了曲衷,表示想去观正实习。得到曲衷的一句“欢迎”之后,她美美从检察院跑路,并在临走之时不忘把办公室的三个人加了个遍。 然而叶消消没想到的是,曲衷微笑着给她安排的工作是:“学妹,先把这几个档归一下。” 万万没想到,原来律所也需要归档。 叶消消卒,享年20,死因:后悔药售罄。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