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看着眼前的震撼效果,她是非常满意的。 她就是要让这件皿天全方罍对老洛克菲尔德的心理造成冲击。 为了这个目的,她在给皿天全方罍拍照的时候甚至故意拍得不是那么清晰,省得照片提前削弱大家见到真实皿天全方罍的冲击感。 现在看来,果然效果很好。 老洛克菲尔德终于反应过来,他看向初挽:“你确定,这是仿造的?” 初挽笑道:“这是聂家花了两个月时间烧造出来的,也才烧造出来两周时间。” 旁边的一位艺术顾问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这并不是变魔术!” 初挽笑而不言。 那艺术顾问情知失态,忙闭口不言。 老洛克菲尔德戴上老花镜,站起来,用苍迈的手仔细地抚摸着那皿天全方罍的罍盖,斑驳陆离的铜锈下,是庄重古朴的铭文。 他抚摸着那凹凸的铭文半晌,终于问初挽:“这罍盖上的铭文和罍体上有些不太一样?” 初挽便解释道:“这件罍身上刻的是‘皿作父已尊彝’,盖上刻的字是‘皿而全作父已尊彝’。” 老洛克菲尔德:“这是什么意思?” 初挽:“‘皿’应该是这件青铜器主人家的家族姓氏,而‘而全’是这个人的名字,‘父己’这两个字是说他的父亲叫‘己’,而‘尊彝’的意思是礼器,这句话连起来是说,这个叫做皿而全的人,做了这尊礼器来祭祀他的父亲已。” 老洛克菲尔德:“他们是什么人?” 初挽:“这就不知道了,需要考古学家深入研究,不过就我所知道的,1977年我们国家在陕西地区曾经发现了一件皿氏族人的青铜器,和这件皿方罍年代大致相同,那是在一座西周贵族墓中出现的。所以可以大致推测,这个皿氏家族应该是商朝末年西周初年的家族,他们本来应该活跃于中原一带,可能是因为是周武王灭商之后,商朝的一些贵族流亡在外,才逃到了湖南,所以才在湖南发现了他们家族的礼器。” 她解释道:“在这个时候,湖南应该还是所谓的蛮夷之地,他们逃亡到那里,躲避改朝换代所带来的冲击。” 老洛克菲尔德听着初挽的话,缓慢点头,看着那合体的皿天全方罍,叹道:“我看着这件青铜器,总是会忍不住想,它的盖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想了无数次,却不得而知,现在我听了你的话,懂了。一件艺术品必须植根于产生它的历史和文化中,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它。” 初挽:“先生说得是。” 老洛克菲尔德弯下腰来,怜惜地抚摸着那尊皿天全方罍。 尽管他知道是高仿品,但他依然就这么充满爱意地抚摸着:“你们都还年轻,不会懂我的心,我看到眼前这珠联璧合的一对,就仿佛看到我失散六十年的亲人。” 初挽安静地等在一旁,却是想起上辈子她所知道的。 在九十年代初,湖南博物馆和日本收藏家为了这罍身和罍盖合一,双方都抱着最大的诚意,磋商几次,可是受限于法律法规以及国别种种原因,当然也都抱着不想出让的想法,最终都没成功。 甚至于当时双方商量罍身和罍盖在新加坡或者日本合展,都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达成一致。 这么华贵精美的青铜器,拥有者谁不喜欢,谁不想看到这分离的罍身和罍盖合体,可是这里面牵扯到太多,有个人的贪念,也有跨越国家的文明和法律问题横亘其中。 老洛克菲尔德沉默了很久,才道:“这件罍盖在湖南的博物馆?” 初挽:“是,湖南,那是这尊礼器的故乡。” 老洛克菲尔德:“在这尊礼器的故乡,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它?” 初挽看着那皿天全方罍,坦诚道:“并不是。” 老洛克菲尔德显然意外她的回答,抬头看向她。 初挽:“这个世界很大,中国也很大,湖南也很大,那里的芸芸众生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热爱艺术,只是人群中总有那么一批人,他们喜欢,追求,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就像先生你一样,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历史,是我们祖先一手锻造出的文明。” 初挽低首,抚摸着那皿天全方罍:“这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在向我们诉说着三千年的历史,这上面的铭文就是我们三千年的传承,六十年前,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