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逸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 “就算怕,也必须得不怕。” 话出口后,楚云逸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说得那叫什么话,简直跟撒娇似的。 他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跟姐姐撒娇! 楚千尘深深地凝视着楚云逸。 他的精神明显比昨天要稍微好了一些,不过,面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苍白,口唇无华。 平日里的楚云逸是一个骄傲的少年,脾气大得很; 此刻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柔软,就像一只病歪歪的小奶猫,蔫蔫地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白毛团子。 “是啊。”楚千尘揉了揉他的头,这一次,她的动作温柔了不少。 琥珀几乎要为楚云逸掬一把同情泪了。 她常常觉得王妃就是一头翱翔蓝天的鹰,鹰教养小鹰的方式就是把它从高高的悬崖下丢下去,让他自己奋力振翅,自己学会飞翔。 鹰是这天空的霸主,最强悍,也最为护短。 旁的人要是想欺负楚云逸,那可得掂量掂量一下才行。 琥珀又朝这对姐弟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想楚云逸应该不会希望自己也在场。 “你死了,永定侯府的爵位就保住了。”楚千尘用一种超然且平静的语气说道,仿佛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从此以后,你就只是案头的一块牌位,每年逢生祭、死祭、清明、中元、重阳、冬至、除夕祭上个几回,再过个几年,也就没什么人记得你了。” “值得吗?” 楚千尘看着他问。 这一次,如果不是她出手,楚云逸必死无疑。 说句实话,在楚千尘问他之前,楚云逸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他的目的达成了,所以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可现在,楚云逸不敢答了。 明明楚千尘的声音是那么平静理智,楚云逸却硬是从中听出了一点点的痛心……以及怒其不争的味道。 反骨的少年在这一刻忍不住就在心里反省了起来,他是不是错了? 楚千尘神情依然平静,“你四岁就开始学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了足足八年,结果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你觉得值得吗?” 楚云逸:“……” 楚千尘优雅地站起身来,一边走向朝东的窗户,一边继续道:“你死了,可为的不是国家百姓,只是一个小小的爵位。” 小小的爵位?楚云逸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五个字,突然间就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就仿佛他此刻身处在一片迷雾中,前方隐约有一道门在诱惑着前进,再前进…… 他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觉得自己似乎被楚千尘说成了一个有勇无谋的二愣子。 “君子立世,何惧生死!”楚云逸干巴巴地说道,“我既打算从军,自然是无畏生死。” “吱呀。” 楚千尘走到窗前,双手推开了两扇窗户。 一缕缕阳光透过外面层层叠叠的树冠洒了进来,随风形成一片跳跃的斑驳光影,那些繁茂的枝叶似在低吟一曲清歌。 楚千尘转过了身,再次面向了楚云逸,低声重复道:“无畏生死?” 背光下,她的面庞显得模糊不清,神色不明。 楚云逸脖子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野性的直觉告诉他,他说错话了。 他缩了缩脖子,有那么一瞬差点觉得自己会被揍,却见楚千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容如清风晓月、风过疏林般明朗。。 楚千尘对着窗口喊了一声:“唐御初。” 楚云逸:“……” 下一瞬,一道青色的身影自屋顶一跃而下,与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大一小。 唐御初端着他那碟还没吃完的花生米翻窗进来了,小黑猫则是蹲在了窗槛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屋里的人。 楚千尘问道:“你怕不怕死?” “怕啊。”唐御初一边吃花生米,一边理所当然地说道,心里好奇王妃怎么知道他在屋顶上。 顿了一下后,他又补充道:“在战场上,我们看惯了生死,所以,更怕死,就怕死得不值。” “我这条命,不说以一敌千,总得一个换敌人一百条命是不是?” 他又顺手从旁边的碟子上摸了颗脆枣,“咔呲咔呲”地吃了起来。 楚云逸:“……” 他惊讶地望着窗边的唐御初。 唐御初、云展、薛风演他们都是宸王麾下的将士,个个年轻有为,在战场上披荆斩棘地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 他以为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