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的尊严,宁可丢在外人面前,也不愿意丢在儿女面前,宁可被护工粗手粗脚地对待,他也不愿意让孩子见到自己那样无能的一面。 躺在床上的苏父,用和眼睛一样混沌的声音,又说了那话:“不想活了。” 苏雪青也不再驳斥他,只坐在床头和父亲说话。告诉父亲下午苏昱童要过来,还有他被剧院选上演话剧的事情。 听到外孙的事,老人神情活泛了些,也不再说死不死的。听了一会儿,又忧心忡忡:“让童晚上睡你的房间,我咳。” “他妈说他雷打不醒,你不要担心了。” 他边说边给父亲剥桔子,清新的气味儿充满了整个房间。他每天都会花上一点时间和父亲聊闲话,通常是他说,父亲浑浑噩噩地听着。 三年前接回家那天,医生说父亲最多只有一年寿命。多亏了现代医学和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得以存活这么久。也幸亏家里不缺钱,请得起足够多的人手,让他和他姐不至于因照顾父亲变得疲累不堪,尚有那么多未被消磨的爱和耐心来陪伴。 听他说了一会儿,父亲突然问他:“小邵咋不来看我?” 苏雪青习以为常地敷衍道:“他忙,过两天来。” 父亲有时候会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清醒的时候什么都知道,混沌就只记得以前的事。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咳咳……我知道小邵喜欢说大话,你不喜欢,但他心是好的,你不要计较……你姐也离婚了,她那性格,我担心她……” 苏雪青抓起父亲的手:“别担心,我没吵架,他真的忙。姐也挺好的,她回来了,晚点来看你。” “回来好,你们姐弟有个照应。你让小邵别太累,注意身体……” 护工来了,苏雪青从房间退了出去。最近一年父亲的记忆常常出差错,医生说是老年痴呆的迹象,也是这一年,父亲常常提起邵庭。这时苏雪青才知道,原来父亲心里是很喜欢邵庭,也对他相当满意。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很感激邵庭当年把他送医院,还为他忙上忙下。当年他和邵庭分手,父亲其实很不同意,只是克制着自己不插手儿女的事。 他和邵庭彻底断联也已经好几年了。若说当年的他只能算个挣到钱的小商人,现在他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知名企业家。日常出席什么经济发展会议,参与什么海外投资战略,总之能常常从电视和商业新闻上看到他的名字。 前不久苏雪青才在网上看到一则邵庭的人物访谈。 记者问他,五年前他就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为什么又突然二次创业,以至于投入过大,几近破产?是因为看准这个商机一定一定能够成功,还是说单纯只是对更加成功的渴望。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