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别人磕头,闻安臣不愿意,但给张居正磕头,他却没什么抵触的。这位明朝第一相,可说是一手挽救了大明,造就了大明朝在万历前期的中兴。若是没有他,还不知道内忧外患的大明朝嘉靖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你便是闻安臣吧?”张居正低头打量了他两眼,微微一笑,手轻轻一抬,示意闻安臣站起来。他虽然笑着,但那如山一般的威严,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住。 闻安臣站在他面前,真是感觉面前之人如一座高山一般,似乎都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学生正是闻安臣。” 闻安臣道过谢,站起来沉声道。 张居正看了张敬修一眼,道:“你也起来吧。” 说罢,当先进了水榭,闻安臣和张敬修两人赶紧跟上,张敬修吩咐下人再送茶水点心过来,便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张居正在主位坐下,这一下闻安臣和张静修可就不敢坐了,两个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张居正面前,低着头,等他说话。 闻安臣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他心中恍然一惊,发现自已不知从何时起,竟已开始融入到这个时代,以这个时代的人的思维在生活,在思考。敬畏他们所敬畏的,憎恨他们所憎恨的,他恍然意识到自已和这个时代,已经彻底的融在了一起,之前存在的那淡淡的疏离感,现在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张居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你们俩都坐吧。” 两人应了一声,这才坐下,都是屁股挨着椅子边儿。闻安臣瞧了张敬修一眼,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他难不成每日在张居正面前就是这个样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父子之间的情分也未免太淡了些,这父子做的实在太没意思了。 但想想倒也是正常,这么一个诺大帝国的主人,其身份地位,跟皇家也差不多了,他跟他子女之间的关系,有可能跟皇家也是差不太多,当然,情感肯定要更深一些才是。 张居正瞧了眼张敬修,先问道:“今日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张敬修老老实实道:“都已经做好。” “待会儿老夫可是要考较的。”张居正瞧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头向闻安臣道:“老六从秦州回来之后便对你赞不绝口,时常在老夫面前提起,很是夸赞了你几次,老夫本也没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老六是言过其实。不过后来我着陕西布政使司把你在秦州破的所有案子的卷宗都给调了过来,大略看了一看,果真是极不错的。你这个人,破案很有一手,便是刑部的那些老人儿,也未必比得过你。” 闻安臣赶紧谦道:“大人过奖。” “非也,非也。”张居正摇摇头道:“苏家胡同那案子,耽搁了大半年,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最后却在你手里破了。现下全京城都知道了,连陛下都问起过。这案子卷宗,老夫瞧了,你能破这样的案子,当的起了不起这三个字!” 被张居正这般夸奖,闻安臣当真是受宠若惊,连说不敢。 此时下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张敬修接过,放在张居正旁边的茶几上。 张居正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没什么敢不敢的,你这事情,做的很好。本官自从当上内阁首辅以来,立志改革,也推出了考察官员的考成法。说句实话,以你在破案这方面的才能,若你无志于科考,本官便是直接把你调到刑部有司,又有何难?” “但是,你是个读书人!” 他盯着闻安臣,神色变得有些严厉了:“本官听说你是个秀才,还未曾中举人,对么?” 闻安臣心里一哆嗦,老老实实道:“是。” “你未及弱冠之年,能做到现下这一步,已是很难得。但你不要忘了,你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的正途还是读书,科举!你能破这些案子,可见是心思缜密之人。心思缜密的人便是不破案去做其他的,大致也不会差,好好把这些精力用在读书上,考个举人中个进土出来,这才是正途!明白了吗?” 闻安臣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郑重道:“多谢大人指点,学生明白了。” 对于他自已做的这些事他并不后悔,把大量的时间用来破这些案子,他也并不觉得是浪费精力。但他清楚张居正说这些是为了自已,张居正的看法,大致就代表了吃此时主流的文人官僚对他的看法。 在他们看来,闻安臣是一个很聪明,很有些才华,在破案方面很有能力的一个人,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如果他一辈子只是一个秀才,连个举人都不是,那他便是破案再厉害,也什么都不是! 因为在大明朝,在这个文人官僚至上的时代,真真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 所以闻安臣恍然意识到,现在自已最应该做的,确实是科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