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早早就安静下来了,隋玉将晌午没吃的狼肉都装罐子里,再用稻草塞住口,免得夜里被耗子偷吃了。 “堂兄,今后我们轮换着守夜,两两一班,今晚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隋玉说。 “守什么夜?还要守夜?”隋灵不解。 “以前每天夜里都有三叔守着我们……好,玉妹妹,我听你的。”隋文安说。 隋玉让隋良挨着她睡,柴房里呼噜声渐起,身侧的三人却是辗转反侧,她开口说:“要是睡不着你们起来守夜。” “我守吧,我守上半夜,灵儿守下半夜。”隋慧坐了起来,她低声说:“我从不知道三叔每天夜里还守着我们。” 隋玉遂了她的意,她躺下,叮嘱说:“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这方寸之地,有人过来就大喊,官兵来了打死一个算一个。” 话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 “我晓得。” 隋玉以为她也会睡不着,但身体比意志诚实,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甚至一觉睡到大天亮,就是梦多了些。 春夏之交,草原上不缺野菜,早上的吃食就是菜粥,绿油油的菜叶子混着黄澄澄的黍子,这是流放以来,吃得最像样的一顿饭。 饭后,大部队离开驿站,沿着草原边缘行了半日又在矮山之间起起伏伏三日,西行的道路转变为沿着奔腾的河川行进。 再回首,草原已经隐进群山之间。 隋玉累极,路过浅滩时她蹲下捧水洗脸,喝几口水解渴后,又捧着水让隋良来喝,他手小,捧的水递到嘴巴早漏没了。 “喝饱了?”她问。 隋良点头。 “那就赶紧走。”隋玉拉着她小步快跑,追上隋文安兄妹三人。 风中传来悠扬的驼铃声,神色疲乏的众人木着脸看过去,河对岸,一行商旅牵着骆驼骑着骡子带着货物由远及近过来了。 “兄弟,前面大河水急吗?”押送官大声问。 “水枯,河面收紧,骆驼走进去,水面最高齐它们脊背。” “好嘞,你们这是从哪处回来?” “去了大宛。” 一河隔两岸,商队载着货物东顾,应募士和犯人西迁,一方神采奕奕,一方毫无生气,一东一西平行而过,像是永无交集。 隋玉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脚下的路,听着驼铃声越来越远。 宽阔的河面到了尽头分叉,择一而行,脚下的土变成灰黄色,路上的植物也变得稀疏低矮,远处高山巍峨,树木繁多,山脚处有村落分布的地方,庄稼地错落分布,树木皆被砍伐,宛如好端端的人,头上秃了一片。 隋玉问押送官:“官爷,这是哪个地方?” “金城。” 金城,兰州的前身,在黄土高原西部。 隋玉想起之前商旅说的大河,极有可能就是黄河了。 当途经金城横渡大河时,隋玉知道她猜对了,这个地方在两千多年后她来过,那时的水质浑黄,不如今日的清澈。原来在两千多年前,黄河不黄,黄土高原也不是沟壑丛生,寸草不生。 对岸划来十来个羊皮筏子,羊皮筏子上载着商人和他们的货物,骆驼和骡子则是下了水,缰绳套在连接两岸的绳索上,它们乖顺的在河里淌水而过。 骆驼和骡子上岸,官兵驱赶众人下水,高声叮嘱说:“孩子抗肩上,人拽着绳索过河,前后左右拉扯一把,别让水把人冲走了。” “玉妹妹,我扛着良哥儿。”隋文安说。 m.bgMBUiLdI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