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着,抬起一双水汪的眼睛求蒋荣生,眼里满是萦绕盘旋的恐惧和惊慌,小声哀求:“我乱画的,你别生气……我,我现在就去书房面壁思过。” 蒋荣生的心底爬过更深刻的不耐。 应付一个不清醒的齐思慕已经让他觉得足够浪费时间,颜湘也是这样不知死活。 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贱。 蒋荣生面无表情,把画册轻轻地合上。 颜湘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以为蒋荣生并不会跟他计较,然而下一秒钟,就看见蒋荣生两只手从上而下,把整本册子都撕了,“哗啦”一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那么刺耳,似青天里猝然碎开的一道裂缝。 被撕成两半的素描纸被蒋荣生捏在手里。随即,蒋荣生把手里的废纸随手朝着颜湘的脸扬过去,姿态是那种惯有的,上位者的倨傲与优越。 仿佛所有人生来就应该跪在他的眼前一样。 素描纸瞬间在空气里飘荡,在纸与纸的缝隙之间,颜湘的表情显得可怜又困惑。 飘散的纸缓缓地落下,心也跟着很沉重似的,闷闷地,灰白地,掉下去。颜湘吸了吸鼻子,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悲哀。 然而纸张的边缘仍然很锋利,猝然飞到脸上,在颜湘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细细的伤口,血线就这样渗了出来。 受伤了。 可是习惯了。 其实不是很痛。只是有血黏着,沉重地拖拽着坠下去,感觉自己脏脏的。 蒋荣生从床上下去,随手捞起一件衬衫,边系着纽扣,语气平淡又冷漠:“收拾干净。” “另外,好自为之。你能坐在这里,只是因为你的脸而已,不要肖想不该想的东西。” 颜湘喉咙有些酸涩,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只是一直安静地垂着头,像蒋先生所说的,跪在床沿边,一点一点地收拾着被撕掉的画纸草稿。 直到素描本的封面,那里用黑色的碳条,写着“bridge”。 桥梁。 这是颜湘的一个小习惯,在每一次的创造之前,他通常会大量浏览相关的素材和结构。 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心里有把握之后,再扔掉这些素材,按照自己的建模去进行塑形,脱模,打磨,上色。 “bridge”,桥梁,是工具。 第17章 颜湘收拾好素描纸以后,想去浴室收拾自己的伤口。 他沿途路过客厅,书房,影音室,都没看到蒋先生的身影,估计是走了。 颜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六。 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屏幕下面,是手机没清掉的外卖通知,天气预报通知等等。 颜湘匆匆地扫了一眼手机通知,没在意。 他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觉得疲倦极了,摇摇头,努力地把蒋先生盯着他的眼神从脑袋里忘掉,告诉自己,已经没事了,他是安全的。 可是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给脸上的伤口消毒的时候,他的手指一直在抖,神经控制不住的那种。 颜湘的另外一只手一把按住在发抖的指尖,咬紧牙关,非常用力,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指甲快要嵌进肉里了,依然没有用。 小幅度振动的两只手如同断翅的蝴蝶垂死挣扎着,每一下的颤动,都显得悲哀且无力,一点一点地离绝望更近。 病是一把吊在颜湘头顶上随意晃动的大摆锤,会把他的未来砸得稀碎。 雕塑是靠手来创造的,手一旦开始抖,他就废了。 颜湘抬起眼睛,凝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惨白,贴着好几道褐色的创口贴,头发m.bGmBUILDInG.cOM